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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未散,军营里已人声鼎沸。
姜淮刚掀开帐帘,就被扑面而来的热气熏得眯起眼,校场中央架着十口大铁锅,滚水里翻腾着雪白的羊肉,炊烟混着肉香压过了残留的药苦味。
那个曾咳出肺叶碎块的少年兵,此刻正赤膊站在锅边搅动汤勺,溃烂过的胸口结着狰狞的疤,在晨光里泛着诡异的青铜色。
“都督来了!”
不知谁先喊了一嗓子,铁勺与陶碗的碰撞声突然静止。三百多个痊愈的士兵齐刷刷转身,他们指甲缝里嵌着药渣,眼睛里全是亮光。
百夫长老赵第一个扑通跪下。
这个曾亲手埋过十七个弟兄的汉子,此刻抖得像个孩子。他抓起姜淮的手按在自己额头结痂上:“都督大人,您摸,热的!是热的!”
人群突然裂开条道。
火头军们推着辆板车过来,车上摆着副用断枪残甲拼成的铠甲,护心镜是磨亮的锅盖,肩甲用二十三把匕首焊接,裙甲上密密麻麻刻着所有痊愈者的名字。
“弟兄们凑的。”周闯嗓子还哑着,手指抚过铠甲上歪扭的刻痕,“王狗剩那小子刻废了七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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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肉汤在锅里咕嘟冒泡。姜淮被推到主位坐下时,发现自己的陶碗底下垫着块绣帕,帕角歪歪扭扭绣着只像猫又像虎的怪物,针脚里还沾着血渍。
“绣了半个月呢!”少年兵得意地展示自己溃烂初愈的手指,“老萨满说这玩意儿能辟邪...“话音未落,就被同伴踹翻:“蠢货!那是给都督的平安符!”
之后众人哈哈大笑,哄笑声中,突然有人开始敲碗。
起初杂乱,渐渐汇成同一段节奏。
这是边军埋葬战友时唱的《还魂调》,此刻却被他们唱得杀气腾腾。
老赵把酒碗举到姜淮嘴边时,浑浊的酒液里沉着半片龟甲,上面烙着“生同袍”三个字。
“喝吧都督。”
汉子咧着嘴笑。
姜淮也笑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这些边疆的战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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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时分,姜淮独自站在那些坟茔前。
身后传来窸窣的脚步声,他没回头:“都说了不许跟来。”
“我们没跟。”周闯的声音混着其他人的窃笑,“是风把弟兄们吹过来的。”
姜淮回头一看,三百多人黑压压跪在坟前,有人捧着装满羊肉的陶罐,有人提着偷藏的烧酒。
看见他们脸上憨厚满足的笑,姜淮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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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很快。
不知不觉,寒风渐消,北地的泥土终于松动了。
这日清晨,老农赵三蹲在田垄边,抓起一把土,在掌心搓了搓。
干燥的黄土从指缝间簌簌落下,底下却隐约透出一丝潮气。
他眯起眼,抬头望了望天,日头已经暖了,再拖不得。
“该种粟了。”他低声道。
这时已经是北地种粟的时节。
此刻,晨雾未散,姜淮踩着府衙后院的薄霜,靴底碾碎了几簇新冒的荠菜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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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 那是给都督的![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