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的雨总带着股化不开的湿意,像浸透了桐油的棉纸,糊得人五脏六腑都发闷。陆惊鸿踩着青石板路上的水洼往里走时,檐角滴落的水珠正巧砸在他肩头的杨公盘上,铜制的二十八宿镜面上顿时腾起一层薄雾,镜中北斗七星的刻痕竟隐隐泛出红光。
“外来人,踩了‘迷魂阵还敢往里闯?”
脆生生的女声从吊脚楼栏杆后探出来,带着点山野里未经雕琢的泼辣。陆惊鸿抬头时,正撞见个穿靛蓝绣花裙的姑娘,手里攥着支竹制烟杆,烟锅里的火光明明灭灭,映得她耳垂上的银饰像两串悬着的星子。姑娘身后的廊柱上爬满青藤,藤叶间隐约可见几枚指甲盖大小的虫卵,外壳泛着珍珠母贝般的虹光。
“在下陆惊鸿,求见鼓藏头。” 他拱手时,袖口露出半截山河珏,良渚玉琮特有的鸡骨白纹路在雨雾里泛着冷光。
姑娘突然笑了,烟杆往栏杆上一磕:“姓陆?民国那会子也来过个姓陆的,说要给咱们苗寨看风水,结果把后山的‘百蛊坛当成了龙穴,差点让整座山的蜈蚣都爬进他家祖坟。” 她说着往地上啐了口,“你们城里人的罗盘,怕不是认不得咱们苗家的‘活龙脉?”
陆惊鸿没接话,只是抬手将杨公盘平举。镜面在雨水中缓缓旋转,二十八宿刻度与檐角的牛角号、窗棂上的铜铃、甚至姑娘烟杆里冒出的烟圈形成奇妙的共振,原本杂乱的雨声竟渐渐归拢成规整的节奏,像有人在远处敲着铜鼓。
“‘听风辨蛊的本事?” 姑娘挑了挑眉,忽然将烟杆往腰间一别,“跟我来吧,阿公说过,能让杨公盘认主的,不是骗子。”
穿过九道绕着老樟树蜿蜒的石板路,陆惊鸿才发现这苗寨的布局藏着大学问 —— 七十二座吊脚楼沿着山势排列,恰好构成《周易参同契》里记载的 “月相九宫图”,而每座楼的门楣高度都严格对应着二十四节气的日影长度。最深处的鼓藏头家更是巧妙,背倚的鹰嘴崖天然形成朱雀展翅的山势,门前那条潺潺流淌的小溪,竟在水底用鹅卵石铺成了暗合洛书的九个数阵。
“后生仔来得巧,正赶上‘晒蛊日。”
火塘边的老者抬起头,他手里正用竹刀在段黄杨木上刻画着什么,木屑簌簌落在火里,腾起的青烟中竟浮现出蝴蝶形状的影子。陆惊鸿注意到老者手腕上戴着串黑檀木珠,每颗珠子上都嵌着粒米粒大小的虫卵,与他在三星堆青铜樽内壁见过的纹路隐隐呼应。
“鼓藏头可知‘生物编码?” 陆惊鸿将山河珏放在火塘边,玉琮上的河图纹路在火光中流转,“良渚玉琮的兽面纹里藏着三千年的稻作基因,三星堆青铜树的枝丫角度,与金沙遗址太阳神鸟的翅展弧度完全吻合。”
老者忽然笑了,露出缺了颗门牙的牙床:“你们读书人总爱说些绕弯子的话。咱们苗家人叫它‘蛊纹,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活天书。” 他举起刻了一半的黄杨木,木头上的螺旋纹路细看竟像极了 DNA 双螺旋,“看见这圈纹没?三圈一断是‘金蚕,五圈相扣是‘情蛊,当年蚩尤战黄帝时,就是靠这东西让南方的瘴气认主。”
穿靛蓝裙子的姑娘这时端着个黑陶碗进来,碗里盛着泛着油光的深褐色液体,表面浮着层细密的泡沫。“阿公去年在雷公山挖到块汉代砖,上面的蛊纹跟你这玉琮倒像亲兄弟。” 她把碗往陆惊鸿面前推了推,“喝了‘解水再看,不然等会吓破胆可别怨人。”
陆惊鸿仰头饮尽时,舌尖先尝到点苦,随即泛起回甘,像嚼了口陈年的普洱茶。没过片刻,火塘边悬挂的十几只竹筒突然同时震动起来,筒内传出细微的虫鸣,竟渐渐汇合成《考工记》里记载的 “六律” 音阶。他再看那黄杨木上的纹路,原本平面的刻痕竟立体起来,仿佛有无数条细小的银线在木头上游走,最终织成张覆盖整个苗寨的网络。
“民国那会子,东洋鬼子来抢‘蛊母,” 老者用竹刀敲着竹筒,虫鸣顿时拔高了三度,“他们带的罗盘在寨子里乱转,测杆插进地里就冒黑血 —— 哪懂咱们苗家的规矩?‘活龙脉是靠虫豸传信,靠瘴气记谱,你们的铜铁家伙哪能测得出?”
姑娘突然指着陆惊鸿肩头的杨公盘:“镜子里的北斗动了!”
陆惊鸿低头
第369章 苗族蛊纹?生物编码[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