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像两片厚重的嘴唇,缓缓合上时带起一阵微弱的气流,将楼道里的潮湿味关在了外面。王红梅的手指下意识地抓紧了邢成义的胳膊,羽绒服的袖口被她攥出几道褶子,指节因为用力泛出青白。她不敢看电梯顶部跳动的数字,眼睛死死盯着脚下的金属地板,那里映出她红扑扑的脸,像颗被攥在手心的苹果。
“别怕,姐。”邢成义能感觉到她胳膊在微微发颤,干脆伸出胳膊,轻轻搂住了她的腰。王红梅的腰很细,隔着羽绒服也能摸到她紧绷的肌肉,像根被拉得太紧的弦。他把声音放得又轻又缓,像哄小时候怕黑的她,“这电梯稳着呢,比咱们那公交车稳多了,你看,一点都不晃。”
王红梅没说话,只是往他身边靠了靠,马尾辫的发梢蹭到他的下巴,有点痒。电梯里的灯光白得晃眼,照在邢成义抱着被褥的手上,能看见他指缝里还沾着点新棉絮的白。她能听见电梯上行的“嗡嗡”声,像只巨大的甲虫在耳边爬,每升高一层,她的心跳就跟着重一分,直到数字跳到“17”,电梯发出“叮”的轻响,门缓缓打开时,她才猛地松了口气,抓着邢成义胳膊的手一下子软了。
“到了。”邢成义先迈步走出电梯,回头扶了王红梅一把。她刚踏出电梯门,下意识地往楼道窗边瞥了一眼,顿时倒吸一口凉气——17楼的高度让楼下的行人变成了移动的黑点,路边的树像插在地上的细牙签,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带着呼啸的声浪,吓得她赶紧缩回目光,手又重新抓住了邢成义的胳膊,“我的娘,咋这么高……”
“刚开始都这样,住惯了就好了。”邢成义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你看那鸽子,飞得比这楼还高,不也好好的?”他指了指窗外盘旋的鸽子,白色的翅膀在阳光下闪着光,“以后你站在窗边看鸽子,就不觉得怕了。”
王红梅没接话,只是紧紧跟着他往前走。楼道里铺着红色的塑胶地板,踩上去软软的,像踩在棉花上。两边的宿舍门都关着,有的门后传来说话声,有的门把手上挂着花花绿绿的布偶,透着股女孩子的热闹。走到302门口时,邢成义停下脚步,抬手敲了敲门,“咚咚咚”的声音在楼道里轻轻荡开。
“谁啊?”门里传来个清亮的女声,带着点刚睡醒的慵懒。
“是我,邢成义。”
门“咔哒”一声开了,探出张圆圆的脸,梳着齐耳的短发,额前的刘海有点乱,眼睛像刚剥开的葡萄,亮晶晶的。“成义哥?”魏丹利看清来人,眼睛一下子睁大了,赶紧把门拉开,“你咋来了?快进来!”她身上还穿着粉色的睡衣,袖子挽到胳膊肘,露出半截白生生的胳膊,看见王红梅时,又往后退了半步,笑着点头,“这位是?”
“这是我姐,王红梅,今儿刚来店里上班,以后跟你住一个宿舍。”邢成义侧身让王红梅进来,怀里的被褥在门框上轻轻蹭了下,“丹利比我早来半年,人勤快,你有啥不懂的,就问她。”
“王姐好!”魏丹利赶紧往屋里让,声音脆生生的,“我叫魏丹利,在‘兰字包间当服务员。快进来坐,我刚把屋子收拾了一遍,还挺干净的。”她指着靠窗边的那张空床,“姐,你就睡这张吧,朝阳,早上能晒着太阳,旁边那衣柜也是空的,你衣裳啥的都能往里放。”
王红梅往屋里打量了一圈,宿舍不算大,摆着四张上下床,靠门的两张床都铺着花花绿绿的被褥,枕头边堆着毛绒玩具,只有窗边的那张床空荡荡的,床垫上铺着层干净的褥子。墙角放着张长条桌,上面摆着四个暖水瓶,瓶身上印着“金沙食府”的字样,桌角堆着几本杂志,封面上的明星笑得灿烂。
“我帮你把被褥铺上吧。”邢成义说着就要动手,刚把被褥往床上放,就被魏丹利笑着推了出去。
“成义哥,你快出去吧,女宿舍哪能让男生待太久。”魏丹利把他往门口推,眼睛弯成了月牙,“铺床叠被这些活儿,我跟王姐来就行,你一个大老爷们,手笨得很,别把被罩套歪了。”
“就是,你出去等着。”王红梅也跟着笑,往邢成义手里塞了个橘子,“我们俩一会儿就好。”
邢成义被推出门时,还听见魏丹利跟王红梅说:“王姐,你这羽绒服真好看,红得像过年的福字……”他靠在走廊的墙上,手里转着那个橘子,听着屋里传来的说话声,心里头那点悬着的石头慢慢落了地。刚才在店里时,他总怕王红梅融不进去,现在看她跟魏丹利能说上话,倒像是自己多操心了。
楼道里静悄悄的,只有电梯运行的“嗡嗡”声偶尔传来。他望着窗外,鸽子还在盘旋,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他手背上,暖烘烘的。他想起小时候,王红梅总爱坐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给他缝补磨破的裤子,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她手上,像撒了层金粉。那时候他总盼着长大,能挣好多钱,让姐不用再那么辛苦,现在姐真的跟他一起来城里了,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长大了,能替家里人撑起一片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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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义。”宿舍门忽然开了,王红梅探出头来,脸上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笑,“我瞅着洗漱用品还没买呢,你能陪我去趟超市
第二百零五章 此情可待成回忆[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