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
御花园风动,老杏初绽。小燕子孤身立于树下,腰间玉笛解下,指尖摩挲笛尾最后一瓣杏花。
她未吹,只以指尖轻叩笛孔,像叩一扇永闭的门。
忽有脚步声近,不用回头,已知是谁。
“皇阿玛。”她唤,声音散在风里,不带怨,亦不带喜。
皇帝未着龙袍,只一袭素青便服,手里提着一盏琉璃灯,灯罩上绘杏花,光影摇碎,洒在他眉间。
“朕记得,你娘吹笛,总在戌时三刻。”他低声道,“今日戌时已过,你没吹。”
小燕子侧首,鬓边杏瓣落在皇帝掌心,像一枚小小雪印。
“我吹,她也不会来。”她轻声答,“但我知道,她在听。”
皇帝合拢掌心,却握不住那瓣花。良久,他解下腰间一枚九龙环佩,递到她面前:
“这是你娘封后那日,朕亲手系在她衣上的。如今,还你。”
小燕子垂眸,不接。
“皇阿玛,你可知娘为何爱杏花?”
皇帝一愣。
小燕子抬手,指向老杏横枝——
“杏花五瓣,她却只取一瓣点唇。她说,余下的四瓣,是留给人间的念想。皇阿玛,你把江山守好了,便是把余下的四瓣留住了。”
皇帝沉默良久,终是将九龙佩收回,转身。
走出三步,他忽然停住,背对小燕子,声音哑极:
“若有一日,你愿再吹《杏花天影》,朕想听。”
小燕子望着他背影,忽然笑了一声,那笑轻得像花影落地:
“皇阿玛,您已听过最好的那一曲了。”
皇帝未再回头。
杏影斑驳,落在他的素衣上,像一场迟到的春雪。
翌日清晨,宫人发现无恙宫门扉半掩,青玉大印端端正正供在案上,印旁压着一张素笺,墨迹未干:
“山河既无恙,
杏花自归来。
我守此树,
不守门。”
皇帝闻讯,只命人将印原处封存,不许移动。老杏之下,新起一方小小石台,台上无字,只刻一瓣杏花。
每年春分,皇帝必至杏坡,独对空台,自斟一盏。
而小燕子,再未踏入金殿一步。
她宿在漱芳斋,白日调香,夜里种树。三年之后,御花园东南角,老杏之外,再添新杏三百株。
春分一过,花海如潮。风过时,万瓣齐飞,像一场浩浩荡荡的春雪,淹没宫墙,也淹没旧年所有不甘与亏欠。
皇帝立于坡上,伸手接花,却再未开口唤谁。
只在无人处,轻声一句:
“景娴,燕儿长大了。”
——杏花疏影里,笛声如昔,人已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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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册封[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