銮驾回宫那日,小燕子没有跟。
她在陵口站到天光大亮,才发觉自己掌心那半枚羊脂玉笛尾,已被体温捂得滚烫。玉上杏花只剩最后一瓣,色泽却艳得吓人,像额娘唇边最后一点朱砂。
凌川把白瓷笛递给她:“裂缝虽合,可笛孔里还有回音。你若想听,就吹一吹。”
小燕子却摇头。
“我怕一吹,她就真的走了。”
她攥着玉,一步一步往秘陵深处回走。甬道尽头的石门已经阖死,蓝田玉壁映出她单薄的影子,鬓边没有杏花,只有一缕乱了的发,被寒气冻成碎银。
石门前,九龙佩原处未动。素笺却在风里翻了一角,墨迹被冰碴子割得支离。
她蹲下去,指尖抚过那行小字——
杏花一开,便是我在吹笛。
“额娘。”她轻声喊,像小时候躲在养心殿屏风后,偷看母亲素衣挽花,“我替你守一年,守到明年杏花开,好不好?”
无人应答,只余玉壁深处一声极轻的“叮”,像有人把叹息折成雪粒,弹进她耳中。
回宫后,乾隆病了一场。
病中呓语,总喊一句“景娴”,喊得嗓子渗血。太医束手无策,只能把药碗递到晴格格手里。晴格格一勺一勺喂,却听见皇上在梦里极轻地问:
“她可曾留下什么给燕儿?”
晴格格手一抖,汤药洒了半幅龙袍。
当夜,她去了漱芳斋。
小燕子正伏案调香,案上摆着一只鎏金小盒,盒里是去年额娘亲手冻的杏花酿。酒色澄澈,能照见她自己苍白的脸。
晴格格站在帘外,声音低得像怕惊动月色:“娘娘临走前,把最后一瓣灵力封在这盒酒里。她说——若有一日皇上问,就让我亲手交给你。”
小燕子没抬头,只把盒盖轻轻阖上:“我不给他。”
“格格……”
“额娘守了三十年门,换他一句‘罪己。”她声音哑,却字字清晰,“可我不要他认罪,我要他记得——记得杏花天影,记得额娘没吹完的半阕笛,记得他欠的,不是天下,是我娘。”
晴格格垂眼,半晌才道:“你很像你额娘。”
小燕子终于抬头,眼里有泪,却笑:“不,我比她狠心。”
冬至那日,乾清宫颁下《罪己诏》。
金銮殿上,乾隆着素服,卸冕旒,声音不高,却震得檐角铜铃乱颤。诏书尾处,他亲手添了一句:
“朕之过错,尤在负景娴皇后一人。”
百官山呼,小燕子却在殿外阶下,攥着那半枚羊脂玉笛,指节发白。
凌川撑伞替她挡风,伞骨是湘妃竹,一颤一颤,像谁的心跳。
“要进去吗?”他问。
小燕子摇头,把玉笛系在腰间,转身往御花园走。雪已落了三寸,她脚印极浅,像怕踩疼什么。
御花园东南角,一株老杏枯枝横斜。小燕子立在树下,从怀里掏出那只鎏金小盒,拔
第5章 你很像你额娘[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