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松手,巴图就坐在她身边,用石头在地上画她描述的部落帐篷,画得歪歪扭扭,倒像片开在沙里的花。”
帐车走到怀柔镇外的林子时,正是惊蛰。其其格刚学会用炭笔在帐布上画太阳,画得圆滚滚的,周围还点着圈小短线,说那是“草原的光”。
“刀疤脸就是那时候出现的。”琪亚娜的声音忽然发紧,像被什么攥住了,“他带着三个兵,说是镇上的驿卒,要查我们的路引。巴图把小古丽护在身后,我攥着刀把站在帐车门边,就见其其格从帐里探出头,手里举着她画的太阳,说‘叔叔看,中原的太阳。”
刀疤脸的目光在那画上停了一瞬,忽然笑了。他的刀鞘上挂着串铜铃,和朱祁钰手里这盏灯上的很像,叮叮当当地响着,听得人心里发毛。
“查完路引要走时,他忽然回头,指了指其其格腕上的银镯子:‘这丫头的镯子,倒像鞑靼贵人戴的。”琪亚娜的指尖在青砖上划着,“大姐说‘是我给的,他没再问,只是走的时候,故意撞了巴图一下。”
等巴图骂骂咧咧地转过身,帐车边的空地上,只剩那幅画着太阳的帐布落在草里。其其格常玩的羊骨、没吃完的奶饼、还有那只银镯子,都不见了。
“我们在林子里找了三个时辰。”琪亚娜的声音像被沙砾磨过,“巴图用刀劈开灌木丛,我喊她的名字,回声撞在树干上,碎成一片一片的。最后在条小路上,发现了她的羊皮袄——被挂在酸枣枝上,破洞里还缠着几根芨芨草。”
阿依娜把那件袄子揣在怀里时,琪亚娜看见她的手在抖。那是她第一次见大姐发抖,像在漠北河看见冰碴子时那样,却抖得更厉害。
“后来才知道,刀疤脸根本不是驿卒。”她望着朱祁钰手里的灯,铜铃又响了,“是鞑靼安插在镇上的细作,专找落单的瓦剌孩子,要么卖去当奴隶,要么……”
她没说下去,只是把荷包往怀里按了按。风卷着星子的光掠过檐角,朱祁钰忽然想起安蕾娜娅信里的话:白草滩的牧民说,去年冬天有个小丫头,总在营地外转悠,说要找“戴银镯子的阿姐”,手里总攥着半块冻硬的奶饼。
“陛下知道吗?”琪亚娜忽然抬头,眼里的泪还没干,却亮得惊人,“其其格说过,她部落的萨满告诉她,被冲散的人,只要朝着太阳走,总能再遇见。”
朱祁钰把琉璃灯举高些,光晕落在她发间,像撒了把星子。他想起于谦刚递上来的奏折,说怀柔镇的驿卒里,确实有个脸上带疤的,去年秋天被锦衣卫抓了,招认自己曾为鞑靼押送过几个孩子,其中一个,左耳朵后面有颗红痣。
“开春让巴图来的时候,把那幅太阳画带上吧。”他忽然开口,声音里裹着灯的暖意,“告诉其其格,她画的太阳,朕见过了。”
琪亚娜望着檐角的两盏灯,忽然笑了。那笑声混着铜铃的叮当声,像有个攥着羊骨的小影子,正踩着星轨往这边跑,手里举着幅圆滚滚的太阳,喊着“阿姐,你看”。
阶下的青砖上,炭笔描的红痣被星光照着,像颗刚落下来的星子,亮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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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8章 琪亚娜:其实这个其其格小姑娘的家族被鞑靼人冲散了。[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