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里的呼唤
风卷着雪沫子撞在河谷的岩壁上,发出呜呜的响,像谁在远处哭。
阿依娜刚把冻得发僵的手缩进袖管,就听见对岸传来模糊的呼喊,被风撕得七零八落,却还是能辨出那是苏和的声音——带着股急火,像去年在鞑靼监牢里发现萨满药箱被动过时的腔调。
“阿依娜!你在哪?”
第二声呼喊更近了些,混着巴图的吆喝,还有铁器碰撞的脆响——大概是巴图急着赶路,腰间的刀鞘磕在了岩石上。
阿依娜往河谷口望了望,雪幕里有两个小黑点正往这边挪,深一脚浅一脚的,像被风卷着的石子。
她没立刻应声,只是蹲下身,用冻红的手指戳了戳脚边的冰。黑水河的冰面比看上去更脆,指尖稍一用力,就裂开道细缝,顺着冰纹蔓延开去,像条冻僵的蛇。刚才父亲的声音还在耳边绕,可此刻听着苏和他们的呼喊,那声音突然淡了,淡得像呵在冰上的气,一触即散。
“阿依...阿依娜!”
苏和的声音劈了个叉,尾音带着哭腔。阿依娜想起小时候跟琪亚娜在雪地里捉迷藏,琪亚娜总爱躲在狼皮堆后面,等她找到时,小脸冻得通红,却梗着脖子说“我才没怕”。此刻苏和大概也是这副模样,明明急得要死,偏要扯着嗓子装镇定。
“我在这。”
阿依娜站起来,朝着河谷口扬声应道。声音刚出口就被风截住了,她只好又提高些音量,同时捡起块冰碴,朝着那两个小黑点的方向扔过去。冰碴落在雪地里,发出“噗”的轻响,像颗被踩碎的冻果。
对岸的呼喊停了。片刻后,巴图的身影从岩壁后闪出来,手里的刀还亮着,刀尖上挂着雪。
他看见阿依娜时,突然松了口气,刀柄“咚”地撞在岩石上,发出声闷响。苏和跟在他身后,弓还挎在肩上,箭囊却空了大半——大概是路上怕有埋伏,把备用箭都攥在手里了。
“你跑这么远作什么?”苏和踩着冰面过来,脚下一滑,踉跄了两步才站稳。她走到阿依娜面前,伸手就去摸她的额头,指尖冰凉,“脸怎么这么白?是不是冻着了?”
阿依娜没躲。苏和的掌心有层薄茧,蹭过她脸颊时,像粗糙的毡布擦过皮肤。她忽然想起乌云琪也是这样,冬天总爱用带着冻疮的手摸她的脸,说“阿依娜的脸得冻一冻,才长得结实”。
“没事。”阿依娜拨开她的手,往河谷深处瞥了眼。刚才小狼崽消失的灌木丛静悄悄的,只有风卷着雪沫子打旋,“就是想走走。”
“走走?”
苏和的眼眶红了,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指腹用力按着她手背上的青筋,“你知不知道我们找了你多久?毡房里的火快灭了,其其格哭着说你是不是...是不是...”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可阿依娜懂。她们都见过太多在雪地里走失的人,去年冬天,西族有个孩子去捡柴,就再也没回来,后来在冰河下游找到了,身体冻得像块冰砣,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奶豆腐。
“我不是孩子了。”阿依娜的声音软了些,反手拍了拍苏和的手背,“丢不了。”
巴图在旁边跺着脚取暖,靴底的冰碴簌簌往下掉。他突然咳了两声,说:“其其格在毡房里煮了奶茶,还热着。我们回去吧,天黑透了,鞑靼的巡逻队该出来了。”
阿依娜点点头,跟着他们往回走。苏和一直攥着她的手腕,攥得很紧,像怕她突然再跑掉。巴图走在最前面,手里的刀鞘在岩壁上蹭出“沙沙”声,惊得栖息在石缝里的寒鸟扑棱棱飞起,翅膀扫过雪堆,扬起片雪雾。
“刚才喊你,怎么不早应?”苏和的声音还带着颤,“我还以为...还以为你跟哈图一样...”
“哈图是英雄。”阿依娜打断她,脚步顿了顿。哈图战死那天,也是这样的风雪天,他把最后一匹马让给了琪亚娜,自己带着三个瓦剌兵冲向鞑靼人的刀阵。她当时躲在岩石后面,看见他的红绸从甲胄上飘起来,像团烧尽的火,“我不是。”
苏和没接话。冰面在脚下发出“咯吱”的轻响,三个人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投在冰上,像三只并排爬行的虫。阿依娜低头看着影子,突然发现自己的影子比苏和的矮了些——去年夏天还不是这样,那时她跟苏和比过,肩膀齐平,苏和还笑说
第424章 苏和和巴图:阿依娜!你在哪?阿依阿依娜:我在这。[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