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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雅身为远客也不好拂袖而去。
      于是,一众人等吵吵嚷嚷的,在许华家开宴会。
      许华自然是求之不得。
      他推县令坐主位,县令却又请贵客(柳君雅)上座,柳君雅辞让,又推许华。
      一番推三阻四之下,县令坐在了主位。
      县令,乡老纷纷对柳君雅敬酒,恭维之情溢于言表,柳君雅也知道,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冲着许华还有郑闲的面子来的,所以他也谦逊有礼一一回敬。
      席间,许华忍不住又跟柳君雅聊了前朝的史书,从诗经到诸子百家,唐宋八大家,老庄哲学,墨家的机关术,《韩非子》,算学,农家,儒家的各个学派,先秦的礼仪等等。
      一番讨论下来,柳君雅侃侃而谈,许华竟然渐渐有些招架不住。
      众乡老在旁听着,有的听得懂,有的听不懂,但看到许华那越发窘迫的样子,无不对柳君雅投去钦佩的目光。
      “哎呀,虽然本官早就耳闻华胥白泽书院第一才子柳君雅的大名,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真是英雄自古出少年啊!”
      “大人过誉了。”柳君雅依然谦和有礼的拱手道。
      他身为儒生,虽然骨子里有特立独行的一面,但表面上的礼仪永远是要做到的。
      身为儒生,怎么可能不顾及礼义廉耻呢?
      “其实有件事,也不知该问不该问?”
      “大人请讲。”
      “本官与白泽书院的药山长(*山长,相当于校长)是故交,本官听药山长数次说起,柳君十岁那年春闱本就可中秀才,只是不知何故,山长推荐了好几次,都被柳君拒绝,敢问,是何缘故啊?”
      所有人都看着柳君雅,包括许华在内。
      许华满身大汗,脸色也少了很多的从容,似乎浑身都有点不自在。
      “县尊大人,虽然柳老弟学识过人,但十岁心性未开,我想他也是有自知之明,才……”
      “许老爷,本官觉得这些事还是得柳君自己解答才是。”县令有些不满的看着许华。
      许华满头大汗。
      柳君雅觉得气氛有点尴尬,他主动道:“其实许兄说得对,君雅少有才名,其实也是小时候了,祖母本有意让我跟着山长他老人家再多学几年,扎实扎实基本功,稳定下心性。”
      “那,为何柳君年二十了,还不去考功名?药山长可是很着急啊!”
      柳君雅故意一脸无奈道:“大人啊,您真是不给我面子,‘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君雅不过是‘伤仲永罢了,有名无实!考不上,考不上!”
      柳君雅虽是自谦,可县令和乡老之前见过他作诗,还有与许华讨论学问。
      连许华这位伤县走出来的举人老爷都比他逊色,他却自称考不上秀才。
      只觉得这位翩翩公子不仅才华横溢,才如此谦逊有礼,真是越看越爱。
      乡老们不禁在县令后面主动攀谈,县令甚至想说服柳君雅搬来伤县,这样,万一他考取了功名,伤县也能跟着沾光。
      众口纷纷间,许华这位主人家反而被冷落在一旁,他数次插话,却都被人打断,心内不禁悻悻然。
      许华听见后堂有声音。
      他找了个理由,转屏风到后堂一看,原来是他寡居在家的妹妹许茹君,竟然在屏风后面偷看。
      “你躲在这里干什么!成何体统!”
      许华心情不快,语气自然也重了一些。
      “哥,那个人是谁啊?”
      许茹君垫着脚偷偷看屏风那边。
      柳君雅正襟危坐,正跟县令和乡老谈笑自如。
      他突然感觉到一股灼热的视线,一抬头,正好跟许茹君的目光对上。
      他先是一愣,然后淡淡一笑。
      许茹君顿时满面羞红,缩了回去。
      “哥,我刚才在这里听了好一会儿了,那位公子博学多才,更胜哥哥你啊!”
      一听这句话,许华的脸色变得更加不好看。
      良久,他喟然长叹:
      “茹君,这世上不可能有如此才华的少年,我怀疑他是妖怪!”
      许茹君正要继续偷看柳君雅,一听这句话,先是诧异,又不以为然道:
      “哥,你瞎说什么啊?他说的那些东西,不全都是你知道的吗?你们俩最多也就是个旗鼓相当,他要是妖怪,那你是什么呀?老妖怪吗?”
      许华听妹妹这么说,虽是不快道:“胡说八道!我堂堂举人,跟一个童生旗鼓相当?”
      “哥,?也许他是对诗、史一类特别钻研呢?”
      “嗯,也对。”
      “要不然,你问问他会不会弹琴!”
      “弹琴?”
      “《凤求凰》啊!”
      许华看着他妹妹,一脸的一言难尽。
      “什么《凤求凰》!你以为你是卓文君,他是司马相如吗?还《凤求凰》?”
      “哥,求你了,你就问问嘛!妹妹不想再守寡了!”
      “这话你也真好意思说!”
      而此时,依依偷偷钻到桌下,趴在柳君雅的腿上道:“主人,我们什么时候走呀?这里妾身觉得不太舒服!有股子怨气萦绕在府邸上空,怎么都化不开似的。”
      “你这么觉得?”
      “嗯!”
      “好,那等许华回来就走。”
      柳君雅看不出什么“怨气”,只是隐隐感觉到许华攀比之心有点重,不过因为攀比的是学问,他觉得也没什么不好。
      但既然依依这么说了,那他当然还是相信依依。
      许华回来,柳君雅立刻起身想要告退。
      却不想,被县令一把拉住。
      “柳君,本官听药山长说过,阁下不仅是华胥第一才子,对于音律颇为精通。”
      “许老爷家藏一张极其珍贵的古琴,不如,拿出来,让柳君给我们弹奏一首如何?”
      县令这么一说,其他人也跟着起哄。
      未等许华答应,一直在后堂偷听的许茹君迫不及待的让下人将琴从许华的书房捧出来。
      许华无奈,只能将瑶琴摆在桌上。
      柳君雅低头看去,不禁愕然:
      “这……莫非是‘绿绮?”
      一看柳君雅那羡慕的神情,许华心里又不禁得意起来。
      “不错,这正是司马相如的‘绿绮。”
      许华小心翻过琴身,内有铭文:“桐梓合精”。
      柳君雅不禁讶异,这果然是名琴绿绮。
      据说是西汉景帝朝梁王所赠,也有传说,当年司马相如琴挑卓文君,用的便是这绿绮。
      “许老爷可是本县研究司马长卿的大家啊!”县令不无自豪道,“而且他对古乐造诣颇深,尤其擅长《凤求凰》和《白头吟》,曾在御前演奏,获陛下赞誉‘司马长卿再世也不过如此了。”
      听县令如此吹嘘,许华眉宇间也颇有些得意,但还是口称:“不敢不敢,只是粗通风雅罢了。”
      “哦?既然如此,许兄何不演奏一曲?”
      柳君雅看出许华有卖弄之意,加上之前十八鬼老也曾跟他聊过此二曲,他也想听听,这御前演奏的水平到底如何。
      许华虚谦几句,便坐在琴前,还假装严肃道:“我在此献丑,只是为柳老弟打个前奏,一会儿柳老弟可不许推托。”
      柳君雅笑道:“许兄奏完,我这点雕虫小技再献丑,怕是要吓跑了县尊大人和众乡老了吧?”
      许华道:“呵呵,无论如何,权当切磋切磋。”
      说完,他抚琴弹奏。
      先弹了一曲《长门赋》,曲风瑰丽,端庄,又不失风雅。
      在座诸人静静聆听无不赞颂。
      “真不愧是许老爷!”
      “司马相如本人来弹也不过如此了吧?”
      也有人说:“为什么不弹《凤求凰》和《白头吟》二曲?彼二曲方才最能让人领略许老爷的风采啊!”
      一曲弹完,许华显然是信心大振,他摆手道:“唉!今天的贵客是柳老弟,当年司马相如于卓王孙家做客,一曲《凤求凰》技惊四座。”
      “我观柳老弟风采不亚于司马相如,这《凤求凰》该由老弟演奏,若有异同的,大家切磋探讨。”
      柳君雅坐在琴前,笑道:“司马相如自比为凤,君雅不过一乡野散人,怎敢攀比?”
      他手搭在琴上,一首词曲,自指尖流出: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耳听得词是《凤求凰》,县令和乡老听闻,也是如痴如醉。
      但许华听了,却数次忍不住想笑。
      直到柳君雅一曲毕了,县令刚要赞叹,许华却起身道:
      “柳老弟,你莫不是紧张了?这根本不是《凤求凰》啊!”

第二十五章 许华[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