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是,有、有那么一点,你别忘了,我可是从长安来的,眼界自然高。那陈善桥在本地受推崇,在我这里,却……”柳华年却说不下去了,只因他不经意抬头,便看见身边的那个姑娘在对着自己笑,眉目清雅,灿若朝华。柳华年赫然想起幼年时老师领他看过的一幅湘妃图卷,那幅画早在战事中损毁了大半,天长日久,眉目也已经模糊,然而看清画卷的一瞬,那时候尚且年幼的自己却早已为神光所摄,不知身在何方。
桑雾看着柳华年恍惚的神色,直觉不对劲儿,于是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
柳华年如大梦方醒,初回神,重新转过了头。他接着听见桑雾柔软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多谢。”
柳华年本想长篇大论一番,却到底动了动嘴角,“嗯。”他自然而然的,露出一个微笑。
晚上,华年书坊的饭菜可谓丰盛至极。
桑雾品着这些少油少盐的菜色,安慰着自己这是减肥餐,到底多吃了一碗饭。饭后,按照如今这里的规矩,因天色黑透了,煤油灯贵,众人都琢磨着去睡觉。桑雾洗了澡,刚换好衣服,就听有人敲门。
“桑雾,你睡了吗?”
是柳华年。
桑雾打量自己一眼,感觉没有哪里不对,于是悠悠开了门,就见月光下,那人穿着青色长衫,身长玉立,面色隐约一抹红,正用一双晶亮的眸子看着自己。
“你想、干什么?”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吧?桑雾一时犹疑,却在看见柳华年的神色后放下了心。
“有事,进去说。”柳华年进了屋子,郑重的关了门,才看到房里的木桶,他反应过来,脸红了红道,“你在洗澡啊。”
“已经洗好了。”
“哦,我有事找你。”柳华年很快露出一个得意的笑脸,从袖子里掏了掏,摸出一幅纸卷递过去,“就是这个,你说,我把它排成戏文怎么样?”
桑雾就着灯光翻了翻,隐约看见几个字,“刘秀才?这是谁啊?”
“嗯,就是王秀才在故事里的化身,我琢磨着,在故事里用本来的名讳不太好,用张秀才的话,江陵府的府台就姓张,从前也做过秀才,怕惹麻烦。所以就姓张了。”
“你是说,把王秀才这件事编成戏文,请人演?”
“嗯。我打算请杨伯来,如今这事儿大家关心着呢,眼看着成了戏文,谁不关心?到时候,一定能赚钱。”
桑雾忽然就很想把柳华年前几天送自己的那句“你缺钱吗?”再送回去,可看着他兴奋的眉目,桑雾却隐隐觉得,眼前这人之所以高兴,恐怕不在赚钱上面。而且这人的想法确实足够伟大,只是,“你有没有想过,这戏文,你可以编,别的书生也可以。到时候那些富户见你成功了,必然要请其余书生效仿,到时候你财力不足,却又广有名声。他们会请你做事,看你现在的举动,你肯定不会答应,恐怕会遭人排挤。”
柳华年却还是像以往一样没听清重点,“也就是说,你觉得我这个主意很好?一定受欢迎?”
“不知道。只是,这个主意很好。”
“对吧,所以我想试试。”
“你不喜欢如今这个书坊?”
“糊口的地方,哪里有喜欢和不喜欢的。”柳华年盯着那幅书卷,“嗯,你有空最好明天看完,有什么地方要修改同我说,不许自己在上面动笔,你的字,”他本打算讨论一番桑雾的字体,却在看清那人神色后了然的闭了嘴,露出一幅困倦的神色道,“我困了,先回房了。你明天再看,不要浪费我的油灯。”
桑雾只得哭笑不得的送他离去,却又感慨这人的品格,虽然,嘴上很没品格。
柳华年的行动力和他的好奇心一样靠谱,早上起来时,桑雾还迷糊着,却看见院子里的小书房还亮着灯,她推门进去,就见柳华年对着书案笔耕不辍,一脸兴奋,身旁一盏油灯,已经烧了大半。油灯下的书案上被滴出了斑驳的痕迹。
“你一晚没睡?”
“啊,看看写的怎么样。”
“可是,书坊怎么办?”
“你看着呗,如今人又不多。需要写字的时候尽量少写,等我醒来再写。好了,我去歇一歇。”说着自顾去了自己的房间。
桑雾踌躇着开了书坊门,正赶上阿中做好早饭。
今天早上的生意却异常的好,从开门到晌午,行人们络绎不绝,多数都来买草纸笔墨等物,有人还买了上好的绢帛,有人则挑了些《诗经》《古诗》一类的集子,还有三两个人挑了几本被柳华年精心放起来的话本志怪。
桑雾犹疑间,就见柳华年捧着个冰碗懒洋洋的晃出来,见面就问他写的那卷书。桑雾正喝水,只得晃了晃放钱的瓷缸子。
“赚钱了?”
“有个一千文的样子。”
“这么说我还猜对了。”柳华年立刻如守财奴一般丢了冰碗将瓷缸碰到怀里眉开眼笑道,“我就说嘛,总有一天我会用这书坊赚钱的。”商议[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