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嘶吼着说:“黄气球……黄气球,你为什么要送黄气球给我,我讨厌黄气球!!”
是的,她讨厌黄气球是在结婚的那一天他才得知,婚礼当天,所有的气球都是黄色的,他没有反对,只因为白双双喜欢黄气球。
冬天的那场婚礼,就像噩梦般给季月染的心灵带来的无法磨灭的伤痕。
她好像得了疯病一样,在狰狞的现实与可怕的噩梦之间辗转反侧。
余深很想在这个时候开口和她说明当年的真相,那个气球,其实并不是送给她的,而是让她转交给白双双,只是最后自己有事耽搁忘记说明才导致她最后才知道真相……
那年,她真像小丑。
“弥漫着的薄荷味……在梦里也能闻得到味道吗?”
她,还在认为自己在做梦。
余深在她面前站了很久,见她开始怀疑,才将不悦压在心底,开口的声音清又冷,“我以为你一直醒着,原来是在梦游。”
一语惊醒梦中人,不是在做梦,余深就站在前方!
得知此事为真,季月染慌不择路,逃跑时脚底的刺痛让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摔去。
和以前不同,这一次,余深鬼使神差就接住快要和地板kiss的季月染。
她扑在他的胸膛愣了一下,弥漫开来的薄荷味就像毒药侵蚀着感官。季月染又一次与余深近距离接触,想死的心又有了。试图挣脱他给予的束缚,可瘦弱的她又怎么可能是余深的对手。
“放开我……”泪水从眼角滑落,滴落在他的手背上,滚烫得几乎要灼烧他的皮肤。
几欲哀求的语气令余深心口一窒,莫名的松开手。
可是,玻璃碎片还在脚底心没有拿出来,重力施压,又刺痛着,她退了两步,实在受不了刺痛感,直接倒在地上,砰的一声,格外刺耳。
“我想说,你脚底受伤。”余深冷不及防的说出这一句话。
季月染心口一缩,沙哑的反问:“你这是在嘲笑吗?这点伤,算得了什么……”
她的指尖很快就摸到受伤的部位,鲜血淋漓的伤口处,玻璃碎片扎进去一半,还有一半被她在毫无措施的情况下拔了出来。
血,流个不停。
玻璃碎片被她握在掌心,另一只手相继拔出其余碎渣,仿佛不知道痛似的,不好拔的那一颗直接被她徒手挖出来。
她在笑,眉头都不蹙一下,就这么、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把玻璃碴全部剜出来。
这一幕看得余深心惊胆颤,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怕疼的女人竟能淡然的做这种血腥的事。
“你看,它们漂亮吗?”掌心摊开,露出带血的玻璃碴,它们的每一个棱角都锋利无比。
她还问:“你喜欢吗?满意吗?开心了吗?”
余深忽然想起五年前曾说过的话,他不好过,她也别想好过。
她如此这般,难道一直深记得他的话不忘?
见他不应,她颓废地垂下手,忽然傻笑了一声,“何必在我面前装深情,再深情,我也看不见。”
她就是这么疯魔,一会儿怕他,一会儿又不怕他,甚至,又总是在胡言乱语。
一般疯子,都像她这样的,总是让人摸不透心思。
路过的护士不经意地往里一瞥,瞥到地板上那一滩越来越大的血迹,推开门进来,正好看到季月染跌坐在地伸着手把玻璃碴递给余深。
她看了一眼余深,又看了一眼季月染,还是壮着胆子过去,“季小姐,我帮你处理伤口。”
“不!不需要!”不难意料,季月染拒绝了,扬手推开护士,她红着眼眶对她说:“你帮我会遭报应的。快走吧,趁疯狗没有记上你,赶紧离开这里。”
是的,所有人都没敢忘记余深曾经说过的话,谁敢帮助季月染那就是和他过不去。
星星在前,阿宝在后,谁的下场都不好。
所以,季月染生病不敢去医院,连小诊所也去不了,因为大家都害怕了。
护士还在犹豫,余深就呵斥她一声,“出去!”
是的,门又关上了。
这个病房又一次剩下季月染和余深两人。
她依旧怕他怕到惨绝人寰,却又不得不披上残败不堪的铠甲面对着。
“你做这副样子给谁看?”余深又掐住季月染的下巴,不悦地说出口。
这个标志性的动作,仿佛是季月染的枷锁,费尽力气也挣不开。
也像是妥协了,面对着他,露出无比嘲讽的微笑,“看到我过得不好,你不是很舒服吗?余深,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内心一定很煎熬吧,想我死,却又舍不得我死。”
冰凉幽暗的目光注视下,余深精致的面庞布上了一层寒霜,像是被她说中心事,愤怒就在那一刻暴涨,却又不甘心承认,“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舍不得你死。”
季月染勾起嘴角,讽刺的笑笑,“我两只眼睛都看不见。”
余深周身冰冷,浑身散发着撒旦之气。
他现在是难以抉择,明明看到她就会怨恨着,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自怜自哀失去希望时,又恨不得摆正她的心态。
他怕这种难以捉摸的感觉,怕自己沉沦在季月染的痛苦中无法自拔,又怕就此忘却白双双……
门,露出一条缝隙,一装着纱布和消毒水止血药的托盘被推了进来。
方才那个护士在门外对上余深那双阴翳的眼眸时,魂都要炸裂开来差点跌坐在地。
但是她依旧相信余深是有那么一丁点在意季月染的,她在赌,赌他会帮助季月染包扎伤口。
因为,他的怨恨无时无刻都在证明着自己正无力的爱着一个人。
护士离开不久,余深松开季月染,走到门口把托盘拿到季月染旁边放着,并冷声道:“你的罪又怎么能因死而消。”
手,擒住季月染的脚腕,白色止血的粉末就这么迅速的撒在血肉分离的伤口处。
火辣辣的刺激逼得季月染失声尖叫,挣扎着要抽回小腿。
余深是谁,怎么能如她的意。
“你别想逃,这辈子,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乖乖待着,或许我高兴了,你就能自由了。”
“啊啊啊!!”她失声尖叫,歇斯底里的反抗,“我那五年来受尽了折磨,她们依照你的吩咐把我对你的爱恋和期望全部都磨灭了,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想我怎么样!”
“你还有一条烂命!”
她尖叫着,疯狂的揪着头发,“烂命是吗,你要的话我给你,给你就是!”
她突然死咬住舌头,鲜血从嘴角滑落,惊了余深的心。
他愤怒捏住她的下巴,伸手撬开她的嘴,她的牙齿狠狠地闭合,咬住他的拇指不放。
疯狗一般的行为就像利刃剜着他的心脏,余深的瞳孔缩了缩,顿感无力,“你别这样……”
你别这样……
这话,有点搞笑。
她之所以会变成这样,不都是拜你所赐吗?怎么反过来,倒变成了她的不是。
明亮的白炽灯下,季月染听话的松开嘴,她靠在那里,脸色苍白,鼻尖、额上都是汗珠。
他轻抚她的脸时,发觉她在瑟缩。
“余深,我好累,你能不能放过我……”
她在求他,生无可恋地求他。
“你别再说白双双死得可怜,其实吧,真正可怜的人是我不是她。”
听到这句话,余深怒意上涌,方才对她的一丝丝怜悯已经被抛到九霄,“你有什么可怜,你只不过是受了一丁点伤而已,可双双呢,她失去的是整个生命。你如今好了出狱了,她呢,已经活不过来了。她不可怜你可怜,可你到底可怜在哪里!”
可你到底可怜在哪里……
季月染没说话,心在滴血。
自始至终,余深都不认为她可怜,她所有的遭遇,都是罪有应得。
“季月染,你欠下的两条人命,死后一百年也还不清。”他在她耳边再次提醒着过去的往事。
季月染一直不吭声,绷着脸冷漠地将手放在他的俊脸摩挲。
余深摸不透她的想法,任由她在上面轻轻拍打着,然而令他惊讶的是,她这样柔情的动作其实是在给自己掂量位置。
又是“啪”的一声,重而有力,她再一次狠狠地打了他一记耳光。
余深愣住了,门外的陆承诺也愣住了。
终于,她肆无忌惮地大吼:“她的死与我无关,别把她两的命背负在我身上。就算曾经我在牢狱中承认了,那也是被你们所逼,我季月染永永远远都是清白的!”
“季月染,事到如今你还不觉得自己有错吗?”
“我没错,错的是你这个睁眼瞎!”
余深的脸青一阵白一阵,他第一次被人骂得这么不堪,季月染胆肥,不是骂他疯狗就是骂他睁眼瞎,她是觉得他不敢对她怎么样吗?
门,不着痕迹地打开了,陆承诺出现在门口,怒视着病房里的一片狼藉以及猛地朝余深走去,“又是你这个阴魂不散的人渣!”
一拳抡在他脸上,余深脑袋偏了偏,嘴角也流出血迹。
“好,很好。”犀利冰冷的目光落在陆承诺的脸上,余深露出许久未曾绽放过的残忍笑容,“不止季月染胆肥了,连个路人也敢对我动手动脚,呵……想好该怎么向我求情了吗?”
陆承诺心头怒气上升,攥着拳头想要再次冲上前,季月染却跪在他脚边抱住他。
“阿诺,别冲动!”
季月染的劝告起了反作用,陆承诺的火气蹭蹭蹭的暴涨,“他都把你伤成这样了,你还替他求情?”
“不是的阿诺,你听我说!”
...
陆承诺愤怒的瞳孔里出现一丝裂痕,他半蹲着身子两手架住季月染的胳肢窝将她抱起,她的两条腿就圈住他的腰身。
这一幕刺眼极了。
有那么一瞬间,余深很想冲上去把季月染夺下来,顺便警告这个多事的男人,告诉他,季月染到底是谁的女人。
陆承诺把季月染放在床上,尽管现在还是很生气,他也抑制住隐忍不发。拉来椅子坐在她面前,抬着她那细嫩的双腿放在自己的腿上,他小心翼翼又非常生气地用湿巾擦拭脚板周围的血迹,临近伤口处,特别注意地查看一番。
“阿诺……”季月染伸手摸着他的黑发,温柔又深情,看得余深像个随时随地都会爆炸的锅炉,气不打一处来。
“你别生气了,我不是还好好的吗?”
陆承诺的面部表情阴翳恐怖,睨着季月染时,上下都打量一番,看到狼狈又受伤的小女人,这他妈的哪里好了,简直是要命。
“你的舌头怎么这么红。”陆承诺双手捧住季月染的脸颊,她不想开口,却被他的拇指轻轻撬开。
这动作轻柔得仿佛她是易碎的宝贝,这一点余深没法相比。
“这件事不值得一提,清儿怎么样,还好吗?”
“已经退烧了,巡夜的医生还在观察。”
“那你先睡会儿,我去守着。”刚想抽回双腿就被陆承诺摁住了。
见到红肉外翻的伤口,陆承诺心口钝痛,死咬着牙,拿着纱布一圈一圈的包扎好,可凌厉的目光一直猛盯着不可一世的余深。
后者,冷脸凝望他们的一举一动,两人的互动像平凡的夫妻,恩爱有加,她心疼他,他也心疼她。
...
余深最不喜欢的就是有人对季月染好,不管从前还是现在。所以,行动仿佛不受控制,他上前一把将季月染抱起,陆承诺眼疾手快也伸手扣住季月染的手臂。
“放开我!”季月染怒声大喊。
余深假装不知道,睨着陆承诺,嚣张地说:“她让你放开。”
陆承诺恼羞成怒,明嘲暗讽:“明眼人都知道她厌恶你,该放开她的人是你。”
“呵!”余深不屑地说:“你知道她是什么身份吗?”
“不管她是什么身份,如今和你也没有关系。”
余深冷笑,“她是我余深的妻子,你说我该不该放开她。”
妻子!
震惊的不仅是陆承诺,连同季月染也如此。
她这辈子以及下辈子都不敢妄想能从余深口中承认自己是他的妻子,没有想到今日,他猝不及防的说出口了。
可这并不令人开心,反而让人觉得讽刺。
季月染冷笑,“余深,你忘了五年前我们签过离婚协议了吗?”
余深蓦然一怔,像是往事回首,脑海里浮现季月染爽快签字的画面。
“怎么了,难道贵人多忘事,你已经忘记曾经的种种,以为我季月染还是那个爱你爱到尘埃里的女人?”
他的心底,仿佛有一阵风把过往吹散,甚至,也把她吹散在人海间,再也寻不着。
他不应,季月染再说:“你近在眼前,却已不配与我相爱。余深,放过我也放过你,从此以后,大路朝天你我再也不相干,若要多说一句,那就是‘生死不合。”
季月染顺着陆承诺的双手挣扎着要回到他身边。余深也就怔愣片刻,察觉她的动作,收紧力度,无论如何都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臂弯。
他幽深的目光里藏着许多人都看不懂的情绪,不舍、悔恨、又不甘。
她看不见,他也不想让她看见。
“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会轻易放了你?”余深抱着她猛的转身,甩开陆承诺的手,朝前走了几步,突然一个转身,修长的腿在空中划开完美的弧度,逼得陆承诺往后退几步。
周围都是薄荷味,季月染死命挣扎,“余深,我们早已经离婚了,你放开我!”
“离不离婚,你说了不算!”
季月染的心底一瞬间像一堵墙轰然坍塌下去,她疯狂地咬着余深的手臂,用尽浑身力气,仿佛要把他的肉咬一块下来。
余深吃痛,却也没有松开手,而是更加用力拥紧她。
陆承诺着了魔似,一边避开季月染,一边朝他挥舞拳头。
两人争执着,余深吃亏甚多,身上有多处伤口,终于也就不再执着于季月染,在他分心的空隙,她挣扎着从他身上跳下去。
脚底板传来的刺痛瞬间让她跌坐在地,不过很快,她收拾下心情,咬了咬牙站起身。
这一刻,谁也阻止不了她要逃跑的心。
扶着墙,她疯狂地跑开,不回头,一直跑一直跑,直到走廊尽头拐进逃生通道,她挨在窗口下大口地喘着粗气,再也跑不动了。
来时的那条路,全都是她脚底板留下的红色印记。
离不离婚,你说了不算……
看,这是一个多么狂妄无耻的男人!
明明毁了她的家毁了她的一切,给了她无尽的深渊与绝望,事到如今,绝口不提当年的心狠手辣,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轻飘飘地说出那一句话。
他以为她是傻子吗?
&nbs
第13章 坠入爱河[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