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新的一天。
已是深秋时节,树叶落了满地,天气凉了,坊市间的包子摊上冒出热腾腾的白汽来,看着让人几分垂涎。
市井打闹的小孩子,编着时兴的歌谣,唱着督鉴司“斩妖除魔”的故事,而街边的茶馆里,说书先生今日又换了新本,让看客听得连茶都忘了喝。
“却说那督鉴司的瞿司长,一身武艺,生生突出了包围,将那靖平王谋反的证据给带了回来,可谁知,刺客剑上竟然带毒!”
那说书先生“啪”一下收了折扇,刻意卖了个关子。
底下听着的富贵公子扔上一小锭银子来,大呼:“后来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其他人自然连忙跟着催促。
这时那说书先生才是一笑:“那剑毒性烈,瞿司长强撑着回了长安,却是再不能撑下去了。好在!”
这时他又是一停,底下的人自然又是砸银子催促。
那说书先生见了收获颇丰,这才不紧不慢地道:“好在这北境仍有布局,瞿司长走时,留了一步好棋,正是咱们如今督鉴司的司长梁远州!要说这梁司长,可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这怎么说?”底下有人问。
那说书先生喝了口茶,方道:“这梁司长一人在北境,不仅将靖平王朔门关一案查得水落石出,更是让当年密而不提的端王府一事重新浮出水面。”
见到众人期待的目光,那说书先生微微一笑:“欲知后事如何,明日此时,诸位来此,我们接着再说!”
那醒木将桌一拍,店小二便殷勤地上前来讨要赏银,只是看客们正听到精彩处,见今日没了,不觉骂骂咧咧地才走出店去。
这小茶馆里不引人注意的一个方桌前,坐着的两人却是并没有怎么动。
也不知是不是其中一人带了刀,那小二眼神瞅到到那边去,却终究没敢上前。
方桌前,叶卓言看着意犹未尽的看客们一边议论一边往茶馆外走,唇边浮起一抹嘲讽的笑容来。
他在府内修养了月余,不想第一次出门就遇到这样的趣事。虽说今日出来本就存了几分了解这件事的意思,可当真听见事情从旁人口中说出来,究竟不太一样。
“是圣上的意思,不想令老王爷仍旧背负谋反那件事,所以特意命人做了这样的话本。”梁远州瞧见他的表情,开口道。
叶卓言似乎猜到了什么:“他是不是没有让人提龚太后的事情?”
他已经不再叫那个女人皇祖母了,梁远州看着他,想起曾经入宫时见他去慈安宫的样子,只觉心内又如钝刀子划过了似的。
被最相信的人背叛,他也曾经历过——
从朔门关走出来之前,他从父亲和靖平军的叔伯口中听到的靖平王,是整个大周都倾佩的战神。
“她毕竟曾经是太后,如今既已薨逝,这种事情,自然不必再被百姓知晓。”
“那是皇室的丑闻。”叶卓言笑着,可却是满眼凉薄。
那毕竟是太后娘娘,是圣上的生母,甚至也是他父王的母亲,倘若真将事情的所有真相公之于众,那无疑是让整个皇室成为百姓们饭后的谈资。
叶致是个谨慎的帝王,他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卓言,在百姓们眼中,这件事只能终于江之涌。”
梁远州抬手,覆在他冰凉的手上。
叶卓言终于抬起头看向他:“我只是觉得我很可笑。”
“你已经很勇敢了。”
叶卓言摇头:“我以为的,长安城里唯一在意我的人,竟然是一手把我父王母妃送进大牢的人,而我以为的仇人,竟是救了我的人,这听起来不好笑吗?”
“每个人都会有看不见的角落,你能把真相查出来,就已经很厉害了。”
叶卓言笑了一下,人散去后的茶馆只剩夏零星几个还在喝茶的客人。
他的笑,在那繁华散场之后的落寞里,显得越发孤独。
梁远州不由攥了攥他的手:“冷吗?”
这一回叶卓言没有迟疑,他点了点头。
“要不要回去?”
他又点了点头。
江之涌联合靖平王陷害老端王的故事,成了整个长安最时兴的话题。
而在那些有关于他们或无关他们的事情的议论中,叶卓言和梁远州登上回端王府的马车。
那马车难得的简素,几乎没有任何装饰,只是车角金质的包边和那车帘上穿着金银的云纹,才让人能在细细观察下看出几分非同寻常。
斩锋扬起马鞭,马车便沿着热闹的街巷往前行去。
车里,叶卓言已抱上了精致的手炉,他闭着眼,好像累极了。
闹市里的喧嚣远去之后,梁远州才将手覆在他手上,觉出那抱着手炉仍不减的几分冰凉后,他有些心疼地将一块毛绒绒的毯子盖在了叶卓言身上。
“不冷,已经习惯了。”叶卓言闭着眼睛开口。
默了一会,直到感觉掌心下的手有了些温度,梁远州才开口:“什么时候想起买下不夜阁的?”
大约是没想到他会说起这个,叶卓言睁开眼睛看向他。
梁远州看到了他的疑问,他浅浅笑了一下:“不夜阁那种地方,虽最好找到消息,却也最是鱼龙混杂,若那里不是你的地,你哪里会去?”
“况且,那叫昙娘的女子,待你终究比别人恭敬。”
“我花了那么多银子,她自然要待我恭敬些。”叶卓言似乎满不在意。
梁远州却笑:“那不一样,她不当你是客人。”
叶卓言看着他,看了半晌,才忽然如云开月明般笑了一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第一次在不夜阁见到你的时候。”梁远州几乎是未经思索,便开口说道。
叶卓言眼中难得地露出几分惊讶:“为什么?”
梁远州看着他:“感觉。”
“感觉?”叶卓言不信,眼前的人可不像是个凭感觉的人。
梁远州撑着马车壁,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的眼睛:“对别人,感觉没什么用,可对你,好像意外地很准。”
咔哒。
车轮撵到一颗小石子上,突然的颠簸让原就靠近了些的梁远州一下倾身而上。
猛然拉近的距离让叶卓言的心格
第 98 章 远客[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