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对大周人来说,是个阖家团圆的重要节日。
似乎秋凉天气也未让那节日的气氛冷下来,虽不似年节那般处处都挂了大红的灯笼,但富贵人家换了新的灯盏,贫穷人家尽力做些好饭,已是足令人觉出这节日的隆重来。
宫中犹甚。
叶卓言从马车上下来,便见宫门前挂了彩灯,除却驻守的禁军人马,另有两队太监宫女,专司接引一事。
赴宴的文臣武将均在此落轿下马,由宫人引着,一路往祈元宫去。
端王府的马车一向华丽,整个长安都无人能出其右,饶是此处人也不少,可依旧是一眼就能瞧见。
待得叶卓言走下来,虽总令人觉得有几分病气,可到底是金贵之人,只站在那,通身气度便已较旁人不同。
有认得他的官员上来行礼,亦有些平素曾有过来往的纨绔子弟套几句近乎。
叶卓言脸上挂着笑,虽那笑意并不达眼底,可倒叫人挑不出一点错处来。
众人让开路去,这位素有纨绔之名的端小王爷便大剌剌地往宫内走去。
一路上都有宫人接引,两侧是装饰的宫灯,倒是很有些中秋的样子。
叶卓言一向觉得这宫殿压抑,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今日宴饮,多了几分欢笑乐舞之声,那压抑的气息倒是冲淡了,一路走到祈元宫,竟也不似从前那般难受。
祈元宫紧邻御花园,宫内便接引着花园内的活水,又有假山池塘,风景自是无需多言。
叶卓言也并非第一次来此,自然不似那些初入朝堂的新人一般好奇又小心地张望,只是他没想到,才进了这祈元宫的大门,迎面就瞧见一个久未曾见的人。
“见过端王殿下。”梁远州俯身,向他行礼。
叶卓言站在祈元宫的宫门前,垂眸看着他,有许多道不分明的情愫一闪而过,亟待出口时,便成了:“不敢劳烦梁司长。”
梁远州行礼的动作并未曾动一下,只等到垂下的视线里,那双一尘不染的织金云缎靴离开了,方直起身来,看向那人的背影。
天色渐暗,在那即将淡入群山的日光之中,似乎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笼罩下一片令人畏惧的阴影来。
“公子,今日除了禁军,另有督鉴司的人在此,我们能知道的已经不少,不知道的恐怕还更多。”砌玉跟在叶卓言身边,一边走一边低声道。
叶卓言面上的表情并无什么变化,他走过廊亭,进得祈元宫的主殿,低声向砌玉道:“一切照常。”
殿中已有乐师奏乐,灯火通明,将才铺开的夜色都驱赶出去。
若非早已谋划趁着今日将前尘旧事尽数了结,只怕单看这乐舞的场面,还会以为真是什么中秋佳节的享乐宴饮之会。
端王叶卓言,满长安几乎无人不知。他就算挥金如土纨绔做派又如何?上有太后娘娘和圣上宠着,下有端王府当年的旧识捧着,便是这等宴会,也只能他是坐在主坐下数第一那个位置上。
不知是不是帝王之家福薄,这么些年拢共也就出了五个孩子,其中三位公主,剩下两个皇子比叶卓言都小了不少,便是叶卓言不过王爷之子,却也令那两个小皇子尊称一声“兄长”。
当年王府倾覆,这位端小王爷可是天牢里走了一圈又出来到了如今的地步,他往那位置上一坐,分明最是显眼,却又最是这殿中不守规矩的一个。
梁远州站在正殿外,远远看着那灯火辉煌中一个肆意之人,却不知为何觉得,他身上实则尽是看不见的枷锁,心疼极了。
“圣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
正当吉时,外头响起总管太监的高唱。
随着这一声,殿中,乃至偏殿里,一应臣子尽数起身,乐声闭,歌舞停,除却布料摩擦的声音,这煌煌一个大殿,竟是倏忽就安静了下来。
周帝叶致身着明黄的锦衣,在一众宫人的簇拥下走来,身旁便是久居深宫,平日不曾得见的龚太后。
随着两人走来,殿中的一应臣子便尽数俯身跪拜。
“微臣见过圣上,见过太后娘娘!”
又是哗啦啦的声响,布料摩擦,环佩叮当,响过一下,便又停了下来,让这殿中又是一片寂静。
而随着那一众臣子俯身下去,叶致扶着龚太后,瞧见了正殿显眼位置上的那个年轻王爷。
叶卓言才将酒盏放下,手中一柄折扇“唰”地收起,声响在这大殿之中甚至让人心惊。
梁远州自殿外默默抬头看去,只见叶卓言懒散地起了身,整了整那一身看着就不菲的衣裳,这才从座位上走出两步来。
“卓言给皇祖母请安。”
他的声音清脆明白,任是怎么听,也只请了太后的安。
叶致的目光变了变,却并没有说什么,倒是旁边的龚太后,似乎未觉不妥,抬手将叶卓言扶了起来。
“言儿来了,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后头行礼的两个小皇子,垂着脑袋偷偷地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惊讶来。
自他们有了记忆,眼前这位兄长就从未来参加过中秋节宴,往日皇祖母不爱亲近他们,却不想今日竟对这位不怎么见过的堂兄和蔼。
龚太后开了口
第 92 章 赴宴[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