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生涯不会太平,但到底还是高估了原身在班级里的地位。
不光同龄的坏小子以作弄她为乐,老师也不肯向着她。原身成绩差,长得又不好看,老师找不出她值得喜欢的点,便对她的遭遇漠然处之,除非男生们做得太过分,比如当众把她压在桌面上几个人上下其手,这种时候老师会说两句你们注意点,其他时候就当没她这个人,无论她本子被扔还是被他们掐,各科老师权当看不见。她很奇怪一帮男生为什么如此热衷于掐人,掐得还怪疼的,胳膊上密密麻麻的血印子。
上午最后一堂课,离午休时间近了,他们越发肆无忌惮,坐在后排猜孩子究竟是谁的。其中一个还特意戳她后背:“哎,我们都知道你妈带你去医院了。怎么样,你觉得他该叫我们中的那个做爸爸?”
“不管哪个是亲爹,反正我们都是他干爹。”另一个胖子笑得浑身肥肉都在抖。
“我们再努力点,争取一人一个孩子。”坐在她旁边的男生直接摸过来了,许沁柔气得七窍生烟,看到笔袋里的圆规,不假思索,抄起来往他手背上狠狠一扎。男生惨叫出声,继而把她脑袋按在桌子上,教室里霎时间一片鸡飞狗跳。
这节课本来就压着饭点,还是最不讨喜的数学课,大多数人基础差劲得很,根本听不进去,巴不得发生点什么好凑热闹。这下大家都沸腾起来,起哄尖叫,老师象征性地吼两声,管不住也不敢管,便保持沉默,走出去找班主任了。
到了班主任的办公室,许沁柔头发已经乱成一团,衣服也被撕破,不过男生这次没占到便宜,胳膊大腿被圆规扎出好些血洞,衣服裤子全部染红,脸上也结结实实挨了几拳。大概原身之前从没有如此暴烈地反抗过,他一时间也蔫下去了,不停地拿余光瞥她。许沁柔瞪回去,没有示弱的意思。班主任看他俩都挂了彩,又是男生和女生打架,怎样也得偏着女生一点,于是着重骂了旁边的小兔崽子。但说到最后,免不了变成各打五十大板,说许沁柔下手也太重了些。
“他作弄你,你温柔一点,好好和他说嘛,上来就拿圆规扎人,好在不是扎眼睛,要是他瞎了,你得赔好多钱的。”班主任说,“还有啊,你平时也检点些,少和男孩子厮混,接触机会少了,人家才不会来招惹你。”
许沁柔听得血气上涌,拼命告诫自己不要开口,一开口一准全是脏话。
男生去医务室包扎一下,这事暂时翻篇。她赶紧去食堂打饭,匆匆吃完后翻出皱巴巴的数学练习册。一上午被他们干扰过去,老师讲课的内容全变成耳旁风。她现在处境不妙,念书是唯一能脱离环境的渠道,要是连这个机会都失去,往后再翻盘就难了。
真正开始动脑看书解题,许沁柔绝望地发现原身连智商也是拖后腿的项目。系统给她自身的知识储备不算多,顶多应付常识性问题,语文和历史知道一些,其他的东西要是不现学,和文盲没什么不同。但现在用原身的脑子来学习,她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数学和理化知识,各种公式模型函数图像在她眼中犹如天书,难度爆表且毫无意义。一次作业十二道题,绞尽脑汁做完后发下来,能对四道都是选择题运气好。翻到之前的考试卷,数学分数就鲜少上四十。
文科方面原身稍好一些,可只是中游水平。她身处小县城,师资力量本来就差,家里也没有熏陶,语文历史到了及格线往上一点就爬不动了,英语更是天方夜谭,老师自己的口音都重得很,一个句子的语法半天分析不明白。
她深吸一口气,合上书本两分钟,而后继续啃,啃不动也要啃,她已经别无选择。
食堂里同班同学不少,她吃完饭后跑到学校后面的泥地蹲着看书。背了一段课文,抬头时看到不远处还蹲着另一个男生,瘦瘦小小的,脸色阴郁。
她对此人有印象,也是坐在后排,是那群男生的另一个欺凌对象。但他全名她没记住,只依稀记得他名字里带了一个“伟”字。男生们经常拿这个字做文章,喊他伟哥,说他阳痿,还有人特意把手伸过去意图试试他“能不能行”。
那帮人对他的暴力行径不少,同是受辱的人,许沁柔对他生起一丝同病相怜的情谊,晃了晃书本,主动与他搭话:“你也来这里看书?”
“我不是这块料。”他冷漠道。
“离考试还有一年,不再试试了?”
“这么用功上进,也没见你考多好啊。”他反唇相讥。
许沁柔在他这里碰了两次钉子,对友好交流便不再抱指望。看样子他也确实无心向学,和她不是一路人,她就低下头继续看书了。
下午两点钟上课,她走进教室,不出意料地发现自己的凳子螺丝钉被拧走了。那帮男生看到她来,都发出心照不宣的笑声。
她在班上没有女生朋友。班里女生比较少,对身处暴力中心的她避而远之,生怕哪天和她沾上关系,被这些男生一起恶整。成绩好,稍微有希望的学生都去了重点班,这个班上渣滓居多,大多数人都奔着中专去的,要不就准备念完出去打工,再不升学。没有朋友,没有志同道合者,自然也就无人声援她,都等着看笑话。
英语老师见她站着,不耐烦道:“傻愣着干嘛,知道自己迟到,主动罚站啊?罚站滚去墙边站,别挡住人家看黑板。”
“有人把我凳子弄坏了。”她说。
老师懒得管这些:“你们学生之间的事自己处理,别来和我说。凳子坏了找保卫处。”
她压下这口气,拿着课本主动站到后门边上。那里离这些男生远一些。中午在泥地里碰到的男生就在这个小角落,单独一张桌子。许沁柔站在他后面,瞥到他课本封面上写的名字。他叫常伟。
常伟。够霸气的。她心里调侃一句。奈何其他男生总把这个名字念出“常常萎掉”的意思。
下午的课相对平安许多,他们班放学放得早,学校对他们已经是放任自流的态度,绝不会留他们补课。许沁柔拎着书包就跑,手里捏着圆规,那些男生有包围她的趋势,她就拿着圆规对他们晃晃:“我把你们扎废!”
男生们互相对视,有点疑惑,有人语气轻佻:“你们看她之前都低着头,今天敢骂人敢动手了。”
“阿鸡你过来,我们进一步激发一下你的勇气。”带头的那个胖子朝她伸出手。他们在班上管她叫鸡头,侮辱意味相当明显。
见势不妙,许沁柔从地上捡了把沙子往他们脸上一扬,在他们的惨叫声中逃之夭夭。
回到家刚放下书包就得煮饭。爸回来得晚,妈这会儿也刚下班,一边择菜一边呵斥她手脚不够麻利。
这日子怎么过呀。她在心里叹气。
家务做到一半,门被敲响,外面有女人骂街,要他们一家子滚出去。妈开了门,不一会儿揪着许沁柔的耳朵把她提溜过去:“你在学校又惹事了!”
她在门口看到被自己扎得胳膊腿满是血口的男生,还有他妈妈。
第六十八章 寻觅归途的羔羊01[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