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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爱要完美无瑕[1/2页]

有喜 清扬婉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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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珠听罢,就顺从地将手机放到了枕边。冯母见状,不动声色地走过去,坦然自如地拿走她的手机,解释道:“手机放在枕头边也不好,这个手机的辐射是很大的,我帮你收起来。”
      病房里有一个储物柜,冯母把手机放到了储物柜最上面一格,关上门,拔掉钥匙,钥匙装进了自己的口袋。
      明珠当然有意见:“我有电话要接怎么办?没有手机多不方便啊?阿姨,把手机还给我。”
      冯母轻描淡写:“放心,手机响了能听见,一会儿响了我拿给你。”
      手机就这样被没收了,用这种体贴温和的方式,可明珠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她的抗议无效。
      门外忽然嘈杂起来,撕心裂肺地哭喊,夹杂叫骂,许多病人都探出头去倚着门张望,路过的病患家属也停下脚步犹犹豫豫地“吃瓜”,他们看到一位茫然不知所措的年轻男子,而一个中老年妇女的脸被泪水和鼻涕糊了,揪着医生的胳膊和他吵架,骂他,又哀哀地求他,下跪,纠缠,直至崩溃大哭。
      病房的门虚掩着,明珠躺在床上,从那些零碎的信息和片段拼凑还原出整个事件的过程,她在影视剧和故事里得知女人生孩子动辄就会死人,但现实中这样的事她还是第一次遇到,宫外孕大出血,孕妇不治身亡,她听得胆战心惊,她感到身体里有一股邪恶的力量在窜跑,流动,冲撞着,她像一个不断胀大的气球,“嘭”的一声,耳边响起巨大声响,她像碎纸片,像破布,像空气,她不复存在,消失无影踪。
      这种感觉太恐怖了。
      病房外的声音渐渐停息消失了。
      冯母倒了一杯水端给明珠,轻声安慰她:“别怕。现在医闹很多,说不定事情怎么反转呢!”
      一日昏昏噩噩地度过。娘儿俩话很少,明珠或假寐,或无聊地翻看床头的一本孕妇手册,两人除去吃饭和必要的交谈,大多数时候都沉默着,各怀心事。
      又一个夜晚降临。天气晴朗,月朗星稀,窗外有一轮满月。
      明珠失眠,无法入睡。
      曾有一位叫艾弗里的医学家发现,几乎每当月亮接近月圆的时候,平时深度睡眠质量较好的患者就会失眠,后来他研究得出结论,人的情绪和睡眠与月亮的升降盈亏息息相关,月亮引力造成潮汐的变化从而干扰人的情绪。
      英语中“lunacy”(疯狂)这个词来源于拉丁语中的lunaticus,意思是“moonstruck”(月亮带来的冲击)。满月的冲击让明珠想做一些疯狂的事。她想逃离这间病房。
      冯母在另一张床上睡着了,背对着她,沉重的身体发出鼾声。明珠悄悄起身,轻轻地推开了窗。这里是二楼,楼下的树木在夏日的夜里散发清芬,四周静静的,路灯和月光辉映,夜像一个灯光惶惶的舞台,等待她上场。
      来自月亮的神秘力量驱使着她,她蹑手蹑脚地爬出窗户,踩着窗外的边沿,挪到了一小块平台上,那是另一间病房放空调外机的地方,不知为何空着,她站在这块空台上,朝楼下张望着。两层楼并不算高,此刻她站的地方也不过距地面三四米,可是她的腿忍不住抖起来。
      沿着墙壁有一些管道,从这里爬下去,沿着小路走过去,大概就是门诊大楼。她观察了一下地形,确定了逃跑路线,开始转身,扒着管道,脚往下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她穿的是一双平底的单鞋,虽然轻便,但管道很滑,没有棱角,她很难找到支撑和附着点,脚放下去就呲溜往下滑,她的手紧紧抓着外机台的边沿,闭着眼睛,进退两难。
      “需要帮忙吗?”下面传来一个男声,有人自顾扶住了她的小腿。
      她没想到深夜里这里还会有人经过,深夜花园静悄悄,持刀挟妇人,下海劫人船,都是夜深人静好干的勾当。她心里一慌,手足无措,双手滑脱,身体重重地仰面朝天倒下去。
      “嘭”得一声闷响,她从短暂的眩晕中回过神,脑袋还在嗡嗡响,她手臂有点麻,动了动,想支撑身体起来,手就摸到了一个软硬适中的垫子。耳边呼来一丝温热的气息,刚才那个男声幽幽地说:“这位病患,请别乱摸,这里是人形肉垫。”
      她触电似的收回了手,踉踉跄跄地站起来,人形肉垫也站了起来,他穿着白大褂,没有戴口罩,眉目干净俊朗,只是头发上粘了一片树叶,像一个奇怪的发卡。她想起来,这是白天那位查床的妇科男医生,是,那个,传说中的,流氓医生?
      深夜花园静悄悄,她有些警觉地抱紧双臂,亟欲逃走,口中迟疑道:“你,你,你什么都没看到,好吗?”
      医生看了看头顶的窗户,又看了看四周,讳莫如深地笑笑:“医院这么大,你知道从哪条路哪个门出去吗?”
      她迟疑了。
      “跟我来。”
      这是一个多么奇妙的夜晚,像梦境一般冒险和荒诞。她翻窗而逃,跟在一个陌生男人身后,穿过小径,走廊,门诊大楼,很多通行的门夜间都锁了,只为急诊开了一道门,正好有一行人送急诊,他带着她,趁乱从那道门经过。
      深宵的大街上空无一人,偶尔有夜行的车辆经过,夜风清凉,自由的空气带着芬芳。
      她站在医院大门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今晚值班,不能走远。你,要不要叫人来接你?或者,我帮你叫车。”
      明珠这才想起自己的手机还被锁在柜子里,她身上也没带钱,这样出去,寸步难行。她借他手机打电话,给大倪打电话,一接通,大倪一听到是明珠的声音,马上发来连珠炮一般的问题:“我已经回来了。你在哪里?我今年打了你手机几百次也没人接,你没事吧?这是谁的手机号?你说话啊!”
      听到大倪已经回来,明珠松了口气:“我在xx医院门口,你来接我吧!”
      “你站那儿别动啊!我马上就过来。”大倪匆匆挂断了电话。
      明珠和医生并排站在马路边,两人面面相觑,她指指他头上的树叶,他摸索着捋掉了,两人都无声地笑了。
      “我叫李景哲。”
      “沈明珠。”
      医院离明珠的住处不远,深夜的城市交通畅通无阻,十分钟后,大倪的从一辆红色凯美瑞下来,冲上来就把明珠揽在怀里,警觉地退后一步,敌视着医生。在大倪眼里,男人是万恶之源,是女人所有痛苦的罪魁祸首。
      明珠想解释说,是医生帮我逃出来的,觉得这话很奇怪,就改为:“是医生送我出来的。”
      “谢谢啊!”大倪撇下一句轻飘飘的道谢,揽着明珠朝车子走去。
      “哎!那个,沈明珠。”医生叫她。
      明珠停下脚步,转过身。
      “生不生这个孩子,你要自己做决定。”李景哲说。
      他的眼神是真诚的。一个妇产科医生,见惯了太多世事的残酷,人性的阴暗,生死一瞬,悲喜交集,一道生门,就是大千世界。
      她点了点头,用力点了点头,说:“谢谢你,医生。”
      3完美无瑕
      大倪抱回来一个金光闪闪的奖杯,就在沙发上随手扔着。
      经过这半宿的折腾,明珠睡意全无,两个眼珠睁得大大的,望着天花板发呆。大倪连日舟车劳顿,困极,打了个哈欠,起身打算回屋睡了,不料明珠又可怜巴巴地拉住她的手。
      “该说的我都说了,这个决定没人能帮你做。生活里没有教科书里的标准答案,那个医生说的对,生不生这个孩子,你要自己做决定。没有人可以强迫你生这个孩子,也没有人可以阻止你生这个孩子。”
      明珠沮丧地撇撇嘴。两人便各自回房间睡了。
      这套两居室的房子是明珠和大倪合租的,已经住了两年之久,离明珠上班的幼儿园很近,距离大倪的公司也只有十分钟车程。不过大倪去年买了房子,已经打算搬走了。
      明珠工作的幼儿园属中高档,她是主班老师,每个月满打满算可领取六千元,在这个城市这个行业已属高薪。以她的工资,想要在这个城市买一套两居的房子,要不吃不喝十五年甚至更久。
      她为什么想到了房子?是的,她想要一个家,能遮风挡雨,二十四小时热水的家,一个属于她和建奇的家,而现在建奇不在了,她更需要一个房子,还庇护她的孩子。她想要冯母承诺的那套房子吗?她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为自己一闪而过的念头感到深深的羞耻,她觉得自己贪婪,肤浅,俗气,她讨厌这样的自己。
      养一个孩子要花多少钱?奶粉,纸尿裤,早教课,幼儿园,兴趣班,她承担得起吗?以她的幼儿园为例,每个月保教费三千,一年就是三万,在外面在报个画画班,英语班,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到底要不要生这个孩子?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他(她)将来会不会埋怨?生了孩子什么时候去上班?如果去上班谁来帮她带孩子?娘家妈妈吗?好像也可以,可是她会支持自己生下这个孩子吗?冯母冯父年龄大了,真的会帮她吗?冯父似乎对这个孩子并不挂心,人心隔肚皮,他们是否真的可以依靠呢?
      ……
      这些问题像一团乱麻,把她的脑袋搅得一团浆糊,又像一把把锯子,在她的天灵盖上来回拉扯,她头痛欲裂,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睡着。
      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大倪给她在桌上留了早餐,大倪不在家,早晨迷迷糊糊听她说要回公司加班。这个工作狂!
      她把那份早餐加热,吃掉,在家里的钱包里,找出银行卡,打算去买一部新的手机和电话号码,打开门,她看到她的爸爸妈妈正站在门口,父亲正抬手准备敲门。
      沈大诚最近老闹胃疼,来城里瞧病,打女儿电话,是冯母接的,他们听了女儿怀孕的事,马上找来过来。
      父亲把她的手机转交给她,明珠想起那一日一夜软禁一般的生活,忽然委屈地流下泪来。
      “你咋打算的?”沈大诚问。
      明珠没吭声。
      “这样单身生了孩子,以后怎么嫁人?”岳娥说。
      “我以后不结婚了。”明珠说得很坚定。
      这听起来像一句年轻不懂事的傻话,可是明珠此刻是认真的,建奇刚刚走,那份爱在她心里是一辈子的事,她哪里会为将来嫁人做打算。
      一听这话,一直小心翼翼的母亲眼睛一亮,试探地问:“那你是打算生下这个娃了?”
      仔细想想,好像也不是,如果是坚定地想要生下这个孩子,她也不至于半夜跳窗逃走,可是不生这个孩子,又对不起建奇。延续香火,血脉传承,依然是中国传统观念里割舍不掉的精神,她叹口气,像是为自己找理由:“这一胎,也不是很健康,医生说,叫宫角孕,也是有一些危险。”
      母亲略有失望,眼睛里的亮光明灭,然后暗了,恹恹地说:“那,还是别要了,身体要紧。”
      不知为什么,明珠从母亲的语气里听出了一种暗含的期待,她希望女儿生下这个孩子,她是从医院冯母那边过来的,知道冯母肯定也跟母亲谈了条件,那些条件很诱人,母亲心动了,她是来当说客的。
      明珠的心情很矛盾,她既希望母亲来当这个说客,说服她下定这个决心,不再左右摇摆;她又希望母亲劝她别生这个孩子,说一些母女的体己话,你还年轻,未来还长,多为自己打算,她不见得会听她的,但她就是想听母亲这么说,这才是一个正常的爱女儿的母亲该说的,即使是成年了,她还是想从母亲这里找补一些温暖和珍爱。
      “可是,建奇是独生子,我想为他生下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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