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感受到周遭空气的骤然冰冷,继续沉声道:“卫氏一门,功高震主,卫青虽谨慎,然其势已成。”
“至霍去病早夭,霍光秉政,虽于汉室有功,然其废立天子,权柄几凌驾于帝室之上,岂非外戚擅权之祸乎?此皆因椒房之亲,恩宠过甚,使其盘根错节于朝堂,根基深植于禁军,终致隐患。”
他抬起头,目光坦然地迎向御座,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史鉴在前,后世帝王,当慎之又慎。恩宠勋贵,固是维系之道,然需有度,需有制衡。”
“若使勋戚子弟,仅因椒房之亲,便得掌枢要、握兵符,恐非社稷之福。前明之季,勋贵坐食空饷,临阵不前者,亦非鲜见。陛下圣明烛照,锐意革新,更当以此为戒,防微杜渐!”
此时,朱慈烺面前御案,侍书的编修宋之绳、高尔俨已经听的大汗淋漓,额头汗珠不断滚落,翻书的手都开始哆嗦了。
两人心中暗骂朱之瑜该死,这好不容易的一次侍书的机会,看来不仅不能给陛下留下好印象,估计这次日讲的翰林都要遭殃了。。。
“够了!”一声压抑着怒火的低喝响起。
却并非来自朱慈烺,而是内阁次辅吴牲。
他此刻已经是脸色铁青,指着朱之瑜呵斥道:“朱编修,你好大的胆子,日讲乃为陛下进学启睿,讲史明理,非是让你在此妄议朝政,影射君父,内阁审定的讲本何在?为何擅改讲本?你安敢如此放肆。”
暖阁内落针可闻,吴牲的质问,是为先撇清内阁的授意,陛下,这是他私自擅改讲本的内容,可不是内阁审核过的,更不是内阁授意的。
侯方域赶忙上前,站在朱之瑜身旁,脸色煞白,悄悄伸手扯了扯朱之瑜的衣角,示意他赶紧请罪停下。樊一蘅和侯恂也紧张地看着御座,不知皇帝会如何反应。
朱之瑜却不为所动,对着吴牲躬身一礼,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执拗:“吴阁老息怒,下官正是为陛下进学,为社稷明理。”
“史书所载,字字血泪,难道外戚之患的前史不能为陛下所鉴?陛下前日之旨,迎四勋贵女眷入宫,朝野瞩目,议论纷纷,上疏谏言者不计其数,但皆留中不发。”
“下官身为翰林,职在拾遗补阙,以史为镜,今日下官借讲史之机,剖陈利害,正是臣之本分也,若因避讳不言,坐视隐患滋生,才是臣最大的失职与不忠。”
“陛下,臣今日所言,句句肺腑,若有冒犯天威,甘领斧钺,然史鉴煌煌,外戚权重之祸,不可不防,国朝亦严防外戚,是以从不遴选巨室之女,是为祖制,还请陛下明鉴啊。”
他最后一句说完,面向御座上的朱慈烺,深深拜了下去,额头重重触地,姿态谦卑且坚韧,言辞却如金石坠地,掷地有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御座之上,向朱慈烺看去。
朱慈烺脸上的温和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平静,他放在御案上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暖阁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冰块,压得人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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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0章 清流榜眼[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