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渊阁外,寒风吹拂,枯枝的吱呀声,是时不时地连同楼下的算盘声传入众人的耳中。
“李大人,你身为我朝六部之首,此事得应该向我内阁给一个交代吧?”
毕自严还未开口,温体仁便垂虎瞪眼的开了口,就好似当他这个次辅不存在一般。
而坐在右手的礼部尚书周士朴等人,下意识的就齐刷刷地看向了李长庚。
“回禀温部堂,去年岁额原编不过一百七十万两,然得陛下圣心追加至三百万两。可如今这溢支的五十万,实出三端,下官不得不具向诸位陈明。”
李长庚并不是政治小白,见温体仁越过毕自严问话,当即就来了个将计就计,而听得此话,毕自严也眯了下眼睛看了眼温体仁。
“陈明?那本阁倒要好好听听了,有那三端能耗费三百五十万两!”
温体仁也不惧毕自严,一挥袖子便向了他。
“温部堂,这其一便是我朝去年时的灾荒增官。山陕、山东旱蝗,抚按题请设赈官、勘荒官一千四百余员,又恰逢江浙河决,沿河州县添设管河主簿七百余员,一例给俸,岁溢银八万一千两。”
“至于冗员改给,裁汰各部各地官卒徒三万有奇,但因形式繁杂,故我吏部按出继遣散给薪,溢银二十万两。”
“再加之去年时的科场、升调、恩荫、终养、世职、难荫、请封、纸笔等杂支因,遂成五十万之数……”
李长庚的意思很简单,他吏部的钱主要是花向了裁撤冗员之上了。
“什么?仅仅裁撤一项便花去二十万两?!李大人你可当我户部是造银坊?!”
一听吏部的具体花销,温体仁便就炸了,站起来就指着李长庚的鼻子骂。
“温部堂,这非是我吏部在拿你户部当造银坊,而是我朝国情如此,官海沉浮,其中这天下又有多少官吏?如若不是这般,你以为我愿意花这笔钱?”
李长庚也不是个好惹的,而他在之前在西陵县的任上时,就是一出了名的刚直之人,哪怕是面对皇帝也敢上疏之言。
说实在的,李长庚也很无奈,他既要向退休的官员给钱,还要给被裁之人遣散费,再加之科场、升调等事,所以这吏部简直就是无底洞。
其实,这事儿说到底还是他张书缘的锅,这谁让他一直在跟朱由检有意无意的透露“百官贪污”之事,搞的朱由检只能是下令让李长庚,将裁撤的主要对象瞄准了各地官员。
“你…可李大人这也不是理由啊,倘若各部各衙都照你吏部这般行事,那我户部还如何执掌钱粮?只怕不过几日我朝便会破产!”
温体仁也是丝毫不怂的开口,就宛如他俩是那针尖对麦芒似得。
而在他看来这李长庚就是存心的拉自己下马,因为其他部门的支取全是要走他户部的途径。
“哼,户部是大明的户部,吏部也是大明的吏部,不是什么你我的吏部户部。如果大家都按你分管户部的意见行事,只怕是什么事情也搞不好,毕阁老您说是吧。”
一看温体仁是揪着李长庚超支这事在上称,坐在李长庚身侧的礼部尚书周士朴便也开了口。
而他开口的原因,自然是他与李长庚一样都花销超支了。
“呵,你们一位是吏部尚书,一位是礼部尚书,待在这个位置上,我称你吏部礼部有什么错?这户部当然也不是我温体仁的户部,但几部的开支都是在去年经过内阁拟票和陛下准允的。若是感觉有难处,为什么不在去年时就说清?反而在如今拿出这样一份开支!你们是觉的我大明国帑很丰沛吗?”
“万一因为你们这份开支,影响到了今年的预算怎么办?你们可有想过天下那漫漫饥民吗?想过边关吗?”
温体仁是丝毫不带怕的,当着众人的面就开始以一敌二了。
“温大人这到说的没错,但这钱难道都是让我二人花了吗?!倘若不信,温大人可自行下去看看,如若不然就请奏御前!大不了这个官,我不做便是!”
周士朴二人也不客气,既然你想搞事,那我就陪你好好唠唠,看看究竟是你户部花销的多,还是我吏部跟礼部花的多。
“够了!”
到了此时,毕自严也不得不站出来了,因为再闹下去,非但解决不了事情,更是会酿出大事!
“阁老,您说下官说的对否。”
周士朴是不依不饶的开口,眼中全是怒气。
“时局艰难,诸位都不容易这老夫知道。但这再怎么样也诸位不可如此,也伤了和气。既然七部之中都有所超支,那么就按挪移冲抵处理吧。诸位如此可好?”
毕自严深知此时不能站队,一旦站队了,无论是站在谁那边,都会引起震荡,这搞不好甚至都会让周士朴这两个无党之人,去投靠东林。
而他所说的“挪移冲抵”是指吏部的超支银,先由老库或赃罚银库挪垫,待吏部完成大事之后再逐年削减其预算偿还。
当然,除了这种操作以外,大明还有其他方式处理坏账,比如成立专案调查组调查是否有人私意挪用或浮冒,进而施行坐赃追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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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上述一种办法外,还一种常见的方式,那便是亦上奏皇帝陈明超支的原因,若理由正当则可能或得“特批”予以入账,若理由不同便就启动复查制进行溯源……
我们再说回来。
“阁老所言极是,不过此事不可再有,如果再生此事,届时我王永光必定向圣上陈明禀请旨彻查汝七部!”
见毕自严站中立了,王永光在分析了一番利弊之后,旋即也跟着他站到一起。
因为,新年过地是很快的,待新春过去后,内阁若拿不出预算,那恐怕是会误了很多的事情,搞不好还会让皇帝痛斥自己,从而罢免了自己的官位。
“恩,王大人所言不错,此事就暂且作罢吧,温大人还不快快坐下?”
其余之人也不是傻子,都知道不能在此时搞事,而只有温体仁一个人是被气的骂骂咧咧,从而被李标给劝着坐下了。
这也不怪温体仁这样,因为这几个部衙,除了商业司是自负盈亏外,其余的部门全是找他伸手的,而他户部呢?虽说是情况要比前两年好了一点,但要知道,不计算脏银田产在内,它还是穷的一批!
而且,若是不管此事,这极有可能会被皇帝给问责!
愤愤不平的坐了下来,温体仁便冷哼了一声心道“李长庚给我等着!”
见温体仁坐下了,毕自严便微微一笑,然后便就对着内阁的人说道。
“诸位时局艰难,我等还是尽快票拟吧,好明日呈递给陛下。”
“好!”
二话不说,张书缘第一个便拿起了大印给盖了印。
说实在的,他张书缘也很想出手管此事的,但碍于他商业司的收入覆盖不了,那多出来的四百五十七万两的支出,所以便就只得是选择忍着不下场了。
因为,一旦他选择下场是势必要给一个解决办法的,而那办法在眼下看来,只有加征农桑这一条路可走,毕竟新商法还在试验当中,谁也不知道贸然推行会有什么结果。
……
随着张书缘带头盖印之后,紧接着便就是王永光、李标、李邦华、杨景辰、钱龙锡以及毕自严。
在这些人盖完了印后,就齐刷刷的看向了温体仁。
可温体仁却仿佛是被吏部的开销给搞疼了一般,拿起笔就在自己的署名处画了个圈,以此来表示自己不同意这份账单。
而在温体仁提笔的瞬间,毕自严还想再劝劝他,可不曾想到,温体仁的动作是极为迅速,近一息的功夫就在奏疏上画了圈。
“唉,长卿这是为何,如今国事艰难,我们应该一同携手才是啊。你这怎能……”
第253章 张书缘欲开启下海经商时代[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