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住心脉,却也……却也冲淡了药性。臣妾赌的是,杏影能靠自己的一口气熬过去。」
皇上盯着那撮药渣,忽然伸手攥住皇后的手腕。
他用了十成力,皇后腕上立刻现出五道青紫,可她的眼神纹丝未动。两人对峙着,一个龙血未止,一个佛珠轻颤,像两柄互相抵住咽喉的剑。
「若她熬不过去呢?」皇帝一字一顿,「若她今夜就……」
「那臣妾陪她一起死。」皇后截断他的话,声音轻得像叹息,「臣妾是皇后,是她的嫡母。这坤宁宫上下三百七十一口,从太医令到烧火丫头,都将是殉葬。」
皇上的手松了松。
皇后趁机抽回手腕,转身走向案几。
她看见了那团被墨汁涂黑的诏书,也看见了案头未干的血字——那是皇帝方才用血写的「赦」字,只写了一半,便力透纸背地戳破了宣纸。皇后抬手,将那团诏书慢慢抚平,墨迹晕开,像一朵畸形的黑色梅花。
「皇上,」她背对着皇帝,声音突然软下来,「您记得元昭皇后是怎么死的吗?」
皇上猛地抬头。元昭皇后是他的生母,死于难产,血崩三日不止。
那年他六岁,被嬷嬷抱着站在产房外,只记得满殿都是红的,像有人打翻了朱砂缸。
「太医们也说『不惜一切代价』。」皇后继续道,「于是他们用虎狼之药吊着娘娘的命,最后孩子活了,娘娘却……」她转身,眼里终于泛起一层水光,「臣妾不想杏影将来恨您,就像您……恨先帝一样。」
皇上踉跄了一步。他低头看自己的手,血还在滴,但已经不那么红了。
皇后走过来,摘下自己腕上的佛珠,一圈圈缠在他伤口上。蜜蜡珠子沾了血,竟显出诡异的温润。
「让臣妾守着她。」皇后最后说,「皇上该去歇一歇。明日早朝,您还得做那个……万民敬仰的皇上。」
皇上没动。他望向榻上的杏影,孩子的睫毛在灯影里投下一道极淡的弧,像即将融化的雪。
良久,他伸手,极轻地碰了碰杏影的指尖——那里,皇后用银剪小心地剪开了链环的断口,避免再勒伤皮肉。
「千秋……」皇帝喃喃道,「朕以为,能护她千秋。」
皇后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轻声接道:「千秋太长,皇上。臣妾只要她熬过今夜。」
窗外,雪又开始落了。
皇后走到门前,亲自搬过一张紫檀小几,堵住了那条半尺高的门缝——风雪被挡在外头,殿内只剩油灯「哔啵」一声爆了个灯花。
皇帝终于转身。他走得很慢,却在经过皇后身边时,极低地说了一句:「若她醒来……叫她别怕。朕、朕……」
话未说完,人已消失在帘后。
皇后独自站在榻前,伸手替杏影掖了掖被角。
她的指尖碰到孩子滚烫的额头,忽然俯身,在杏影耳边用极轻的声音道:
「好孩子,别怕。你阿黄走了,皇额娘在这儿。」
帘外,风雪声渐歇。而杏影的指尖,在无人看见的被褥里,极轻地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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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皇后来到[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