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他当然记得——那孩子口齿不清,把“皇阿玛”叫成“阿黄”,他笑得一整日没合上嘴,当晚便画了一幅《小黄犬扑蝶图》送她。
“她昨夜喊你了。”老佛爷的下一句话像一把钝刀,缓缓割进骨肉,“烧得糊涂时,拉着哀家的手,说‘阿黄别走。”皇帝猛地抬眼,血丝终于绷断,泪砸在手背,烫得自己一哆嗦。
老佛爷却不再看他,只转身从榻下抽出一只紫檀匣,打开——里头是昨夜那丸“返魂丹”的锦盒,如今空空如也,衬着朱红缎里,像一具小小的棺。皇帝忽然就跪下了,膝头撞得金砖一声闷响。“儿子来迟了。”他声音嘶哑,额头抵着地面,玉簪终于“咔”地断成两截。
殿外,日光斜照进来,将皇帝跪伏的影子拉得极长,一直延伸到西墙那幅《岁朝行乐图》上——画里的小女孩梳着双鬟,正踮脚去够老梅最低的那枝,指尖离花还差半寸,却笑得见牙不见眼。皇帝忽然想起,那画是杏影五岁那年,他亲手抱她上去,让她用朱砂给花蕊点的颜色。
如今那点红,在日光里艳得像新伤。
老佛爷走到他身边,弯腰,将那方染血的白绫轻轻覆在他断簪的伤口上。
“不怪你。”她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哀家早该知道,这宫里最毒的不是磷火,是人心。”顿了顿,又补一句,“可哀家给她留了免死诏……也算给皇帝留了余地。”
皇帝抬头,泪痕纵横,却在一瞬间懂了——那道空白的诏书,原是留给他的笔墨。
他伸手接过白绫,血与泪浸透,绫上的铁锈色便晕开来,像极了一朵迟开的杏花。老佛爷望着他,眼底第一次浮出疲惫之外的东西——那是一个母亲对儿子的、近乎残忍的怜悯。
“去吧。”她最终说,声音轻得像殿外融雪,“去看看她。她若醒了,别说是哀家给的丹药,只说是……阿黄偷偷塞给她的糖。”皇帝重重叩首,起身时踉跄了一下,却不敢再回头。他怕一回头,就会看见老佛爷手里那缕头发——乌黑柔软,在日光下泛着金丝似的光,像一根随时会断的线,牵着这宫里最后一点活气。
殿门再次阖上,铜铃又是一声细响。老佛爷独自站在《岁朝行乐图》前,伸手去触画中小女孩的指尖,却只触到冰凉的绢素。她慢慢蜷起手指,将那缕头发贴在心口,像贴住一段再也回不来的岁月。窗外,雪化了,檐角滴下的水珠敲在石阶上,一声,又一声,像谁在数着更漏,又像谁在轻轻喊:阿黄,阿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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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皇上到来[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