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颤。王庆匆匆跑进来,脸色惨白:34;爷,谢渊闯过来了,赵千户拦不住他,已经快到城下了!34;
34;废物!34; 李谟一脚踹翻案几,酒壶摔在地上,洇湿了铺在地上的狐裘,34;张侍郎的信怎么还没到?不是说让他在朝中绊住谢渊吗?34;
34;听说谢渊发了血书,34; 王庆声音发颤,34;宫里那边...... 怕是已经知道了。34;
李谟浑身一震,瘫坐在榻上。他不怕岳峰,不怕北元,却怕谢渊 —— 那是个出了名的硬骨头,当年在宣府卫弹劾镇刑司千户贪腐,硬是顶着压力查到底,最后让那人伏了法。34;不行,不能让他进城。34; 他突然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狠厉,34;去,把西仓的粮烧了,就说 39; 北元奸细纵火 39;,绝不能让他找到证据!34;
王庆犹豫道:34;那...... 那守城的弟兄们......34;
34;顾不得那么多了!34; 李谟吼道,34;城破了,还有命在;被谢渊抓住把柄,咱们死无葬身之地!34;
王庆咬咬牙,转身要走,却被李谟叫住:34;等等,再去告诉岳峰,就说 39; 谢渊通敌,引北元来攻 39;,让他带兵拦着谢渊。若是成了,我保他不死。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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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渊勒马立于护城河外,看城楼上的北元兵正用撞木撞击城门,门板发出 34;咯吱34; 的声响,仿佛随时会碎裂。守城的士兵用滚石、沸汤往下砸,却因力气不足,收效甚微。
34;大人,城门快破了!34; 陈武急道,34;咱们冲进去吧!34;
谢渊摇头,目光落在城头一个熟悉的身影上 —— 那是岳峰,正挥刀砍翻一个爬上垛口的北元兵,动作已明显迟缓。34;岳将军还在守,咱们不能莽撞。34; 他对身后的士兵喊道,34;弓箭手,压制城头的北元兵!长枪手,列阵准备!34;
就在这时,城门突然开了一条缝,张明带着十几个士兵冲出来,一个个面带焦急:34;谢大人!快进去!城快破了!34;
谢渊正要下令进城,却见城头上突然竖起一面旗 —— 那是镇刑司的黑旗,旗下站着的正是李谟。34;岳峰!34; 李谟的声音顺着风传下来,34;谢渊通敌,引北元来攻,快拦住他!34;
张明愣了一下,随即怒道:34;监军胡说!谢大人是来援救我们的!34;
城头上的岳峰也愣住了,他看着谢渊,又看看李谟,眼中满是困惑。饥饿和疲惫让他几乎站立不稳,脑子里一片混乱。
谢渊勒马向前,朗声道:34;岳将军!李谟匿粮不发,害死了多少弟兄?如今又想污蔑本抚通敌,掩盖罪行!你若还有一丝良知,就该打开城门,让本抚进去查个水落石出!34;
岳峰浑身一颤,想起那些饿死的弟兄,想起李谟帐中的酒香,再看看谢渊身后整装待发的援军,心中的天平终于倾斜。他猛地转身,挥刀砍断了吊桥的绳索:34;放谢大人进来!34;
谢渊登上城楼时,正撞见李谟要从垛口往下跳 —— 他想逃。陈武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按住,反剪了双臂。
34;谢渊!你敢动我?34; 李谟挣扎着,色厉内荏地喊道,34;我是镇刑司监军,你无权审我!34;
谢渊没理他,径直走到岳峰面前。岳峰羞愧地低下头:34;谢大人,是我糊涂,差点误了大事。34;
34;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34; 谢渊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扫过城楼上的残兵,34;张将军,清点人数,能战者尚有多少?34;
张明哽咽道:34;不足两千,都...... 都饿得快站不住了。34;
谢渊点点头,对身后的士兵道:34;把咱们带的粮草卸下来,先给弟兄们熬粥!34; 他又看向被按住的李谟,34;李监军,西仓的粮,还能烧吗?34;
李谟脸色惨白,说不出话来。
谢渊不再理他,转身对岳峰道:34;岳将军,你熟悉北元的战法,咱们分兵守御:你带五百人守东、南二门,我带一千人守西、北二门。等弟兄们吃了东西,力气恢复了,再组织反击。34;
岳峰重重点头,眼中重新燃起了斗志。
就在这时,城外的北元兵又发起了猛攻,撞木一次次撞击城门,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谢渊走到垛口边,看阿古拉的大旗在远处的雪地里飘扬,冷冷道:34;告诉阿古拉,想要屠城,先踏过本抚的尸体!34;
天刚亮,北元的攻势就更猛了。阿古拉似乎知道大同卫已是强弩之末,亲自擂鼓督战,三万骑兵轮番冲击,城砖被撞得碎屑纷飞。
谢渊站在西城门楼上,指挥士兵用火箭射击北元的撞木。火箭划过雪空,留下一道道红色的轨迹,如流星般坠落。他身上的甲胄已被汗水浸湿,又冻成了冰,一动就发出 34;咯吱34; 的声响。
34;大人,粥熬好了!34; 陈武端着一碗热粥跑上来,递到他面前,34;您喝一口暖暖身子吧。34;
谢渊接过粥,却没喝,而是递给身边一个年轻的士兵。那士兵接过粥,狼吞虎咽地喝着,眼泪却掉了下来:34;谢谢大人...... 俺爹娘要是知道俺还活着,一定很高兴......34;
谢渊拍了拍他的肩膀,心中一阵酸楚。这些士兵,本该在家乡种田、娶妻、生子,却要在这里抛头颅、洒热血,还要忍受饥饿和猜忌。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个玄夜卫骑着快马奔来,手里举着一卷黄绸:34;圣旨到 —— 谢渊接旨!34;
谢渊心中一紧,走到城下接旨。玄夜卫展开圣旨,尖声道:34;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同卫围城,谢渊援救有功,着即暂代大同卫指挥使,节制兵马。镇刑司监军李谟匿粮不发,贻误军机,着即押解回京,交三法司严审。钦此。34;
谢渊叩头领旨,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他站起身,对城楼上的士兵们喊道:34;弟兄们!圣旨到了!李谟被革职查办了!朝廷的援军,不日就到!34;
士兵们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欢呼,声音震彻云霄。饥饿和疲惫仿佛都被这欢呼声驱散了,一个个挺直了腰杆,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北元的攻势渐渐弱了。阿古拉见大同卫援军已到,而自己的骑兵连日攻城,伤亡惨重,终于下令撤兵。雪地里留下了无数尸体和兵器,像是一条凝固的血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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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渊站在城楼上,看着北元兵退去的方向,长长舒了一口气。岳峰走到他身边,递给他一块干粮:34;大人,吃点东西吧。34;
谢渊接过干粮,却没吃,而是望着城下那些饿死的士兵,轻声道:34;岳将军,你说,这些弟兄,他们守的是什么?34;
岳峰沉默了片刻,道:34;是这城,是这土地。34;
34;不止。34; 谢渊摇摇头,34;他们守的,是公道,是天理。34;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沉重,34;可这公道,这天理,有时候却要靠流血才能换来。34;
岳峰点点头,眼中满是感慨。
就在这时,陈武匆匆跑上来,手里拿着一份供词:34;大人,李谟招了。他说,张侍郎收了他五千两银子,答应在朝中替他遮掩。还有...... 还有兵部的几个官员,也都得了好处。34;
谢渊接过供词,看了一眼,冷冷道:34;把这些名字记下来,等战事平息,本抚要一一参奏。34; 他抬起头,望向远方的京师,目光坚定,34;这朝廷的积弊,也该好好治一治了。34;
大同卫解围的消息传到京师,朝野震动。三法司会审李谟,查出他与张诚等人相互勾结、匿粮不发的罪证,一并问斩。朝廷下令厚葬大同卫阵亡将士,追赠官爵,其家眷由官府赡养。
谢渊留在大同卫,整顿防务,安抚百姓。他打开粮仓,赈济饥民,又上书朝廷,请求改革边军粮道,废除镇刑司监军制度,由边将直接掌粮。
德佑十五年春,谢渊奉旨回京。临行前,他来到大同卫的烈士陵园,那里新立了一块石碑,上面刻着所有阵亡将士的名字。他在碑前跪下,磕了三个头,轻声道:34;弟兄们,你们守住的公道,我替你们带回京师了。34;
春风吹过,石碑旁的柳枝抽出了新芽,像是在回应他的誓言。
片尾
城楼上,谢渊望着北方的雨,手里捏着李谟的供词。供词上写着,李谟曾对王庆说:34;这世道,谁守规矩谁死。34; 可那些在南瓮城饿死的士兵,到死都攥着兵器 —— 他们守的,不是规矩,是脚下的土地,是心中的公道。
远处的草原上,北元兵退去的痕迹已被新雪覆盖,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谢渊知道,有些东西,永远不会被忘记。
卷尾语
《大吴史?谢渊传》赞曰:34;当大同之困,内有奸佞弄权,外有强敌压境,可谓危矣。谢渊以一书生,提兵赴援,抗权贵,斩奸佞,终解围城之困。其所争者,非一城之存亡,乃朝廷之纪纲;所守者,非一身之荣辱,乃三军之性命。34;
《明伦汇编》评:34;德佑十四年冬,大同卫之哭,非独饿声,乃国之痛也。谢渊起于寒微,知民间疾苦,故能犯颜直谏,为民请命。后其改革边政,兴利除弊,皆始于此。故曰:国家之安危,系于君子之进退;君子之进退,系于朝廷之明暗。34;
《边镇备御录》终记:34;大同卫解围后,谢渊奏请 39; 边军粮道归兵部直管,罢镇刑司监军 39;,帝从之。自是,边军困窘之状稍缓,将士用命,北元不敢轻易南犯者十余年。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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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9章 屠令已传三日夜,残兵犹抱一城寒[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