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语
《大吴史?刑法志》载：34;镇刑司番役隶北厂，掌缉捕、刑讯，其属有总旗、小旗，皆选自亡命，许持 39; 密杀令 39; 行事，不隶三法司辖制。德佑十四年六月，宣府卫总兵岳峰暂掌大同卫事，镇刑司总旗刘三率番役七人夜袭其营，为亲兵所杀，获 39; 密杀令 39; 一纸，钤 39; 镇刑司北厂 39; 印，令末注 39; 事泄则焚 39;。谢渊审余党，供称 39; 家属为李嵩所质 39;，帝萧桓命玄夜卫护番役家眷，然三法司勘令上笔迹，竟与李嵩幕僚王敬同。34;
《镇刑司典》补记：34;是月，北厂火焚档册百卷，称 39; 遭雨霉烂 39;，时人疑为焚杀岳峰之佐证。34;》
北厂番徒夜带刀，寒芒暗指节楼高。
年旧部同生死，一夕惊变辨尔曹。
密令焚时烟未冷，残尸语处血犹臊。
谁将朱笔瞒天算，不及亲兵寸铁牢。
德佑十四年六月初七，宣府卫总兵府的烛火亮至三更。岳峰正核大同卫战死将士名册，笔尖在 34;周平34; 二字上顿住 —— 这孩子是雁门关老兵的独子，上月在秘道为护账册被缇骑所杀。案头堆着谢渊派人送来的卷宗，最上面是 34;镇刑司北厂番役名录34;，总旗刘三的名字旁画着红圈，注 34;永乐二十二年魏王旧部，贬为番役34;。
亲兵赵二郎推门进来，甲胄上还沾着晨露：34;将军，西营的马夫说，这几日总见几个面生的挑夫在营外转悠，腰里鼓鼓囊囊的，像是带了家伙。34; 岳峰抬眼，烛火映着他眼底的红血丝 —— 自大同解围后，他已三日未眠。34;挑夫？34; 他指尖敲着案角，34;宣府卫的粮道归玄夜卫巡防，哪来的外乡挑夫？34;
镇刑司北厂的暗室里，总旗刘三正摩挲着柄三寸匕首，刃上淬着乌光 —— 是镇刑司特制的 34;断魂药34;，见血封喉。小旗张狗儿缩在角落，手里攥着张字条，是妻儿被押在北厂狱的画像。34;总旗，34; 他声音发颤，34;岳将军... 当年在雁门关救过俺哥，真要...34;
刘三踹向他的膝弯，匕首抵在他咽喉：34;李首辅说了，办了这事，你妻儿就放出来；办砸了，连你那瘸腿老娘都得填护城河。34; 他从袖中摸出 34;密杀令34;，黄麻纸在烛光下泛着冷光，34;看看这印，是镇刑司北厂的，杀了岳峰，算他 39; 通敌拒捕 39;，谁也查不到咱们头上。34;
初更时分，宣府卫的更鼓声刚落，三个 34;挑夫34; 就借着月色摸向总兵府后墙。最矮的那个正是张狗儿，他背着的空柴捆里藏着两柄短刀，刀柄缠着防滑的麻绳 —— 那是他给儿子做木刀时剩下的。墙根的老槐树后，赵二郎正盯着他们，手里的弩箭搭着弦，箭杆刻着 34;宣府卫左营34;，是周平生前磨利的。
34;将军说，留活口。34; 赵二郎对身后的亲兵低语，指尖按在弩机上。他看见 34;挑夫34; 腰间露出的铜牌，铸着半朵梅花 —— 那是镇刑司番役的标识，去年在大同卫搜粮时，他见过李谟的缇骑佩过。
岳峰的帐内还亮着灯，他故意将卷宗摊在案上，其中一卷翻到 34;李嵩批调箭簇十万34; 那页。窗纸上映出两个黑影，他缓缓起身，手按在腰间的短刀上 —— 这刀是元兴帝所赐，柄上缠的布条磨得发亮，浸过雁门关的血。
34;咚34; 的一声，后窗被撞开，匕首的寒光直刺面门。岳峰侧身避过，刀柄撞在对方肋下，听见一声闷哼。另一个黑影扑上来，他反手擒住对方手腕，却在触及对方掌心时一愣 —— 那是常年握锄头的老茧，不是缇骑的手。34;你不是镇刑司的人。34; 他低喝，将人按在案上，卷宗散落一地。
帐外突然响起兵器相撞声，赵二郎的吼声穿透夜色：34;保护将军！34; 岳峰瞥见被按之人的脖颈，有块月牙形的疤 ——《镇刑司名录》里记，张狗儿幼时被狼抓伤，正有此疤。34;是谁逼你来的？34; 他加重手上力道，对方却突然咬向舌尖，被他及时捏住下巴。
34;刘三... 在西帐...34; 张狗儿的眼泪混着汗流下，34;俺妻儿... 在北厂...34; 话音未落，帐帘被踹开，刘三举刀劈来，刃风扫过岳峰的鬓角，削落几缕发丝。
亲兵们已围了上来，七八个番役被砍倒在地，血腥味混着帐外的槐花香。刘三见势不妙，摸出火折子就要烧 34;密杀令34;，赵二郎一箭射穿他的手腕，火折子落在柴草堆上，燃起一小簇火苗。34;将军！这有个活的！34; 亲兵拖着个断腿的番役过来，那人怀里掉出块木牌，刻着 34;镇刑司小旗王六34;。
岳峰捡起那纸 34;密杀令34;，黄麻纸边缘已被火燎焦，34;镇刑司北厂34; 的印鉴却清晰可辨。他突然冷笑：34;李嵩倒舍得下本，连 39; 密杀令 39; 都给你们了。34;
三更天，宣府卫临时刑房里，张狗儿跪在地上，面前摆着两碗水 —— 一碗是他妻儿的救命符，一碗是断魂药。岳峰将木牌推到他面前：34;王六招了，你们的家属都被关在北厂狱，可你知道李嵩怎么对他们？34; 他从袖中掏出玄夜卫的密报，34;上周有个番役的娘病了，北厂不给药，活活拖死了。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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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狗儿的肩膀猛地垮了，像被抽走了骨头：34;俺... 俺看见总旗刘三给李首辅的幕僚王敬递过信，那信上的字... 跟 39; 密杀令 39; 上的一样。34;
次日清晨，谢渊在刑部值房收到岳峰派人送来的 34;密杀令34;，墨迹已被血浸得发暗。他将令纸与李嵩往日的奏稿比对，笔画转折处都有个不易察觉的弯钩 —— 那是李嵩幼时练书法留下的习惯，连永熙帝都曾笑他 34;字如毒蛇34;。
玄夜卫指挥沈毅推门进来，手里捏着北厂的档册：34;谢大人，刘三的籍贯写的是 39; 大同卫 39;，可查户籍，根本没这人 —— 是假身份。34; 谢渊指着令纸角落的墨渍：34;这不是墨，是烟灰，北厂昨夜烧了档册，必是想毁他的底细。34;
李嵩在府中听闻刺杀失败，将茶盏掼在地上，碎片溅到幕僚王敬的脚边。34;废物！七个番役拿不下一个岳峰！34; 他踱着步，孔雀翎官帽上的珠子晃得人眼晕，34;密杀令呢？34; 王敬脸色发白：34;刘三没来得及烧... 怕是落到岳峰手里了。34;
34;去，告诉镇刑司掌印太监，34; 李嵩突然停步，眼底闪过狠厉，34;就说 39; 番役谋逆，已就地正法 39;，把刘三的家眷全杀了，一个活口不留。34; 窗外的蝉鸣突然噤声，像被这话语掐住了喉咙。
六月初九，萧桓在紫宸殿见了岳峰派来的亲兵，那人捧着个锦盒，里面是烧焦的 34;密杀令34; 和张狗儿的供词。34;岳将军说，34; 亲兵叩首，声音洪亮，34;镇刑司若再掌生杀，边将人人自危，恐无人敢守疆土。34;
萧桓的指尖抚过令纸上的印鉴，想起元兴帝曾说 34;镇刑司如双刃剑，可防奸佞，亦可成奸佞34;。李德全在旁轻咳：34;李首辅称病，说 39; 镇刑司番役妄动，与他无关 39;。34;
34;无关？34; 萧桓突然将令纸拍在案上，案头的《元兴帝实录》震得翻开，正好是 34;罢镇刑司干预军务34; 那页，34;传旨，玄夜卫接管北厂狱，提张狗儿妻儿至京，交三法司问话。34; 他望着殿外的日头，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决绝，34;朕倒要看看，这 39; 密杀令 39;，到底是谁的意思。34;
谢渊在刑部刑房审王敬时，案上并排放着三样东西：34;密杀令34;、李嵩上月的《边军调度疏》、王敬给刘三的私信。烛火在纸面投下晃动的阴影，谢渊的指尖划过 34;密杀令34; 上那个弯钩 —— 与李嵩奏疏里 34;卫34; 字的收笔、王敬私信中 34;杀34; 字的折角，如出一辙。
34;王幕僚，34; 谢渊的声音比刑房的铁链还冷，34;你师从李首辅二十年，他的笔迹，你该比谁都熟。34; 王敬猛地抬头，额角的汗滴在供词上，晕开 34;不知情34; 三个字：34;谢大人... 笔迹相似者多矣，怎能仅凭一笔弯钩定罪？34;
谢渊突然将私信拍在他面前，信末 34;事成后送你子入国子监34; 的承诺墨迹未干：34;你儿子今年七岁，在顺天府学读书，昨日玄夜卫去接他时，李府的人正想把他转移到城外别院&nb
第535章 年旧部同生死，一夕惊变辨尔曹[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