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语
《吴史?兵志》载：34; 卫所之设，肇于神武皇帝，寓兵于农，军屯相辅。34;然德佑十年，大同卫演武场荒草丛生，半数军籍黄册沦为具文。当谢渊持34; 提督军务 34;关防踏入辕门，靴底碾碎的不仅是校场冻土，更是积弊数十年的34; 占役 34;沉疴。《营制疏》里的34; 点卯三法 34; 在晨雾中若隐若现，而他手中的点兵旗一扬，扬起的是卫所制度的层层疮疤 —— 那些被篡改的军籍黄册、私调的屯田兵丁、暗通宗藩的粮饷流水，终将在天宪之威下现出真容。
两岸垂杨夹绿川，薰风又是麦秋天。
关中事业休回首，且向河梁一醉眠。
德佑十年五月十五，卯初刻。大同卫演武场点兵鼓响过三通，谢渊的狼毫笔在《军籍黄册》卷三 34;大同左卫34; 页划出墨痕：34;陈总兵，黄册载左卫编制三千二百人，34; 他叩击案头点卯簿，34;卯初应到数与实到数相差两千一百人。34; 指尖划过 34;修城抽丁34; 批注：34;此注用徽墨新研，与黄册万历旧墨色差三阶，34; 突然抖开《兵部调令底档》，34;且调兵两千三百人无兵部火票，你如何解释？34;
总兵陈武甲叶相撞声带颤音：34;去岁霜降，本卫奉镇刑司手札修晋王别院...34;
34;手札？34; 谢渊翻开《军卫法》卷五第十四条：34;调兵超百人需持兵部红票，加盖五军都督府骑缝印。34; 他指向点卯簿末页空白处：34;此处该盖的都督府半印何在？34; 忽见旗牌官腰间《施工日志》露出纸角：34;赵百户，取那本册子来。34;
日志散页在风中翻飞，34;五月初三，调左卫八百人，晋王府修园34; 的记载刺目。谢渊将日志按在黄册上：34;私调兵丁修园却记 39; 修城 39;，34; 指甲刮过 34;晋王府34; 三字的刀刮痕迹，34;按《大吴律》兵律三，私役军士百人以上发边卫充军，千名以上处斩。34;
陈武佩刀出鞘三寸：34;谢大人想逼反边将？34;
34;逼反？34; 谢渊扬手展示玄夜卫呈送的《茶商租约》，34;晋商王三泰租种屯田两千顷的契约上，34; 指尖碾过总兵官印的朱砂印泥，34;你的花押比兵部调令清楚十倍。租银两万四千两，恰与屯田缺额粮款吻合。34;
陈武瞳孔骤缩：34;屯田遭灾...34;
34;灾伤？34; 谢渊甩开《大同府勘灾牒》，34;去年旱情仅一成，34; 指节叩击牒尾户部批文，34;按《屯田则例》卷二，实征粮应六万石，你只缴三万石。34; 突然抽出火漆封缄的《茶引底册》，34;晋商持你所发茶引运茶，每引多报三十斤 —— 这多报的茶量，可是用屯田兵丁运输？34;
校尉突然呈上烧焦的账册残页，谢渊用火钳夹起：34;39; 陈府茶利银三千两 39;，34; 炭痕里的字迹清晰可辨，34;镇刑司火漆印虽焚，九叠篆纹的压痕还在。34; 他望向陈武腰间火漆匣：34;你用的火漆，与镇刑司李副使改差遣清单时同属徽州辰砂配方吧？34;
陈武踉跄后退撞翻案几：34;是... 是镇刑司说晋王殿下令...34;
34;晋王令？34; 谢渊展开《宗藩条例》卷八，34;神武三十年定例：39; 藩王不得私占军屯，违者夺禄米三分之一。39;34; 他抖开庄田文书，34;这些冒名 39; 晋王庄田 39; 的地块，四至都在军屯界内 ——34; 突然指向演武场西南角，34;那片茶林，原是洪武年划定的左卫屯田吧？34;
校场西南的茶树在晨风中摇曳，谢渊踏前一步：34;按《大吴会典》卷二零一，军屯改作他用，需经三法司会签。34; 他将茶引、租约、勘灾牒叠成一摞，34;你这两千顷屯田改茶田，可有都察院、大理寺的朱批？34;
陈武的甲胄哐当落地，谢渊抓起他的右手按在租约花押处：34;指节磨损痕迹与花押运笔一致。34; 突然扯开其袖管，腕间朱砂印与《茶商密账》上的 34;共济会34; 标记完全重叠：34;这印记，该去诏狱与李副使对对看吧？34;
此时玄夜卫飞骑入院，高举火漆急报：34;大人！镇刑司密信截获，附页列有大同卫屯田改庄田的十七处界碑坐标！34; 谢渊接过密信，见封口九叠篆火漆的齿痕与都察院清单上的分毫不差，突然冷笑：34;陈总兵，你私调的两千兵丁，怕是在给这些界碑凿字吧？34;
巳初刻，大同卫架阁库的樟木架间浮尘游弋。谢渊用火折照亮《屯田册》第三十七卷封面：34;李经历，34; 他将《赋役黄册》压在案上，34;洪武二十六年定屯田五千顷，按《大吴会典》卷二一三，每顷应缴粮十二石，合计
第299章 关中事业休回首，且向河梁一醉眠[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