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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章 冰霜历尽心不移,况复阳和景渐宜[1/2页]

玄桢记 青灯轻剑斩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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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史?循吏传》载:34;谢渊巡晋,首至平阳,烛照牍案,钩沉索隐,若刀笔吏核田赋。34; 当他足蹬皂靴踏入平阳府署,袖中 34;提督军务兼理粮饷34; 关防的紫檀木香尚未散尽,檐角冰棱坠地的脆响里,已触到税课司册籍的潮霉之气 —— 那是汾河春汛倒灌后特有的水腥,混着蛀虫啮食宣纸的微尘,在雕花窗棂透进的斜光里浮沉成雾。都察院交割的《差遣职权清单》页脚,镇刑司半印的墨痕还带着京城的霜气,朱砂印泥里的辰砂颗粒在日光下泛着幽光,而平阳府公堂的朱笔一勾,勾破的不仅是税契文书的桑皮纸,更是宗藩与官僚合谋的层层黑幕 ——
     那些骑缝印错位三分的鱼鳞图册,纸背留着丈量弓绳勒出的凹痕;火漆印重封的税银账册,蜡层里嵌着半粒不属于官库的紫砂陶屑;暗语密布的红单密信,34;西池修禊34; 四字下藏着盐引数目,34;东篱采菊34; 的落款处隐着马市日期。此刻皆在天宪之威下显形,如惊蛰后破土的蟊虫,在谢渊指尖的烛光里无所遁形。
     北风吹,吹我庭前柏树枝。
     树坚不怕风吹动,节操棱棱还自持。
     冰霜历尽心不移,况复阳和景渐宜。
     德佑十年四月廿四,午初刻。都察院大堂 34;肃正纲纪34; 匾额下,铜鹤香炉飘出的龙脑香突然一顿 —— 李邦彦的指节叩击《差遣职权清单》第十二条,翡翠扳指在宣纸上压出青痕:34;《差遣条例》卷三第二款明载,39; 临机处置权限于无品秩吏员及不入流杂职 39;。34; 他的食指划过清单角落的镇刑司半印,指甲缝里的朱砂渍蹭在纸边:34;若涉及七品以上官员,谢大人该知道 ——34;
     34;该知道《都察院宪纲》卷四第五条,34; 谢渊的指尖精准点在 34;核查军卫册籍34; 款被涂抹处,指腹摩挲纸背时,能感觉到徽墨重描的笔触比松烟墨高出半毫,34;风宪官巡查天下文武衙门,无论品级高低,册籍俱可调取。34; 他抽出随身携带的《宪纲事类》原件比对,两页纸在日光下透出不同的纤维纹理:李邦彦改动处的纸色偏黄,显然是从旧档拆换的页张。34;李大人改用徽墨重描 39; 宗人府 39; 三字,34; 指尖划过纸背渗痕,那里留着夜烛烘烤的焦纹,34;而昨日用的是松烟墨 —— 昨夜子时修订时,烛花溅在第三笔撇画了吧?34;
     堂下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书吏王顺跪倒在地,手中茶盘翻覆,茶汤浸透的清单显露出被糨糊覆盖的 34;镇刑司协同34; 四字:34;大人!昨夜子时三刻,34; 他从袖口抖出半块火漆,边缘齿痕呈九叠篆 34;獬豸纹34;,蜡体里嵌着细小的辰砂颗粒,34;李大人幕僚用镇刑司密火漆重封清单,与《差遣条例》规定的五叠篆火漆不同!34; 话未毕,镇刑司校尉已冲上前拖人,王顺奋力甩出的碎瓷片上,34;不得私改职权34; 的条文被茶汤浸得发亮,瓷片边缘还沾着半粒昨夜火漆的残渣。
     李邦彦的蟒袍袖口微微震颤:34;醉吏胡言,谢大人何必...34; 34;何必在意?34; 谢渊截住话头,从袖中抖出玄夜卫密报,桑皮纸上 34;进贤账34; 三字洇着油渍,那是山西盐商记账特有的胡麻油痕迹。34;王百万的记账第三页,34; 指尖划过 34;李邦彦 三千两 万历二十四年五月34; 的记录,墨色与镇刑司火漆印泥同属徽州松烟,在阳光下能看见相同的金箔反光,34;他忽然贴近对方,银镶玉带的铿锵声里带着冰碴,34; 是解释,还是随我去诏狱署对簿?34;
     李邦彦后退时撞翻了书案:34;谢大人这是... 这是血口喷人!34; 34;是不是,查查镇刑司火漆领用记录便知。34; 谢渊按住紫檀印匣,铜扣上的新鲜指纹油渍正与李邦彦指腹的汗渍吻合 —— 那是方才叩击文书时留下的,油渍里还混着山西老陈醋的酸气。34;按《大吴会典》卷二零九,私改差遣清单,当处杖责八十、革职为民。34; 他望向堂下噤声的差役,他们腰间的牛皮鞘上,都烙着与镇刑司相同的獬豸纹,34;还不替李大人收拾算盘?34;
     德佑十年五月初三,酉初刻。平阳府衙典史房内,雨漏敲打芭蕉的声响里,谢渊将万历二十年税契压在《平阳府鱼鳞图册》第七页,狼毫笔在骑缝印错位处圈出半寸偏差,笔锋扫过处,能看见册页边缘被虫蛀的连锁孔洞:34;张知府,34; 他的声音混着窗外暮色,34;《丈量法》卷一首条载,神武朝定步弓长五尺,每顷地广六十步、长百步。34; 笔尖点在税契 34;广五十九步34; 处,纸面上留着丈量者指甲掐出的细痕,34;此契短少一步,按《田亩折算例》,当定下田品级。34;
     知府张守正的象牙腰带扣不停碰撞,玉带板上的海水纹被手汗浸得发乌:34;许是万历年间改了步弓...34; 34;步弓规制载于《大吴会典》,34; 谢渊抽出天启三年旧契,两页纸的桑皮纤维在烛火下呈现不同的密度,34;同一块地,前契记 39; 下田贰亩 39;,此契记 39; 上田贰亩二分 39;——34; 他突然翻开盐商王百万的引票簿,纸页间掉出一片晒干的槐花,34;万历二十三年,王氏增开盐井三口,按《盐法条例》需增缴商税,34; 指腹划过税契末页的盐商印戳,那枚印章边缘缺了一角,恰与引票上的印记吻合,34;而此契恰在同年将下田改上田,税银多缴三百两,与引票增税数目分毫不差。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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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堂算盘落地声中,师爷王存忠的袖口掉出半张红单,纸角印着 34;共济会34; 暗记 —— 那是三个交叠的算盘珠图案。谢渊接过玄夜卫呈上的红册,翻开至万历二十三年五月页,纸面上有用茶水写过又涂掉的数字痕迹:34;五千两白银记在 39; 盐引疏通费 39; 下,对应二十份伪税契,34; 他抓起张守正的右手腕,腕间朱砂印与红册骑缝章完全重叠,那枚印章的朱砂里掺着平阳特有的赭石粉,34;按《大吴律》卷二十四 39; 受财枉法 39; 条,枉增税银千两以上,当处绞刑。34;
     张守正突然叩首,乌纱帽撞在青砖上发出闷响:34;银子都送镇刑司李大人了!说晋王的马市银要借税课司过账...34; 话音未落,镇刑司校尉已冲入院中,腰牌 34;晋字壹佰零柒号34; 的铜锈纹路,与红册记载的 34;镇刑司押运银34; 编号拓片完全一致,牌后还刻着极小的 34;共济34; 二字。
     子时三刻,平阳府银库暗格里,火折爆出的火星照亮三十七封文书,纸封上的 34;晋王庄田银34; 墨字在潮气中晕染。34;李副使,34; 谢渊翻开《宗藩条例》卷五第八款,书页边缘留着被水浸泡过的波浪纹,34;庄田银应按月解送宗人府广积库,34; 指节叩击密室墙上的入账簿,那些墨迹有的发灰,有的泛紫,显然是不同年份所记,34;而这些文书记 39; 晋王庄田银 39;,却入平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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