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在文华殿,她指着舆图上的芨芨草,说其其格捡羊骨的模样;想起钦天监的星子,落在她发间像碎钻。此刻晨光里,她眼角的细纹、笑时扬起的唇角,都成了他要护的山河——比舆图上的疆域更重,比星图里的轨迹更长。
“要不要去御花园走走?”他问,“小厨房备了枣泥山药糕,是你爱吃的。”
琪亚娜摇头,往他怀里蹭了蹭:“就想赖在这儿,听陛下说外头的春。”
于是朱祁钰便说。说御花园的杏花开得满枝,粉白的瓣落在九曲桥上,像铺了层云霞;说太液池的冰融了,锦鲤把春水搅得波光碎;说户部新呈的春耕图里,江南的水田正泛着油绿,像块绣在大地上的玉。他说得慢,生怕漏了哪个字,惊跑这满殿的春。
说着说着,琪亚娜又要睡,却被他轻轻拍醒:“再等等,等司礼监把江南织造的新样呈上来,你挑挑孩子满月时的衣料。”
“急什么……”她笑,眼却黏在他脸上,“反正,陛下会把最好的都备下。”
这话戳得朱祁钰心口发烫。他想起自己登基时,接过的是土木堡后的烂摊子,是于谦们拼着命才稳住的朝局。那时他以为“好”是金銮殿的威、是边关上的胜,可如今才懂,“好”是她榻上安睡的模样,是孩子在腹中胎动的轻,是深春的鸟叫能漫进这方帐幔,把帝王的盔甲都泡得柔软。
殿外的鸟越发喧闹,像在催着人把春抱个满怀。朱祁钰替琪亚娜理了理被角,见她又要睡,便低笑:“睡吧,睡醒了,带你去看新栽的葡萄藤——听说今年能结紫水晶似的果,像其其格画的太阳。”
阳光漫过帐子,给两人的影子镀上金边。琪亚娜在他絮絮的声音里睡去,而朱祁钰守着榻,守着深春的晨,守着这满殿的、从边关烽火里偷来的静。他知道,等她再醒,御花园的花该落了些,可春会更长——长到能让草原的其其格踩着花路来京,长到能让这宫里的孩子,听着鸟鸣长成护春的人。
铜漏的水还在滴,可没人再数时辰。深春的三月,本就该把光阴泡在鸟叫里,泡在爱人的枕边语里,泡在帝王终于懂了的、平凡又珍贵的“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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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1章 朱祁钰:睡吧琪亚娜,睡醒了。大地复苏能听到鸟儿了。[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