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护符——缺耳的狼头,边缘被摩挲得发亮。阿依娜说过,这护符原是一对,另半块在也平手里。当年苏和父亲与也平分别时,把这护符劈成两半,说“将来要是走散了,凭着护符认亲”。
“所以你爹……”苏和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她想起爷爷说的,爹被马匪掳走那年,怀里还揣着块瓦剌银锁,是也先送的,说“戴着它,马匪不敢伤你”。
“我娘走得早。”阿依娜往火堆里添了把雪,滋啦一声,白烟裹着火星往上蹿,“她是生阿娅时没的,父亲抱着刚出生的阿娅,在帐篷里坐了三天三夜,说‘这孩子命苦,将来要让她穿最软的毡毯,绣最艳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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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和的手抖了一下,护符掉在火堆边,被也平眼疾手快地捞起来。他把护符递给苏和时,苏和看见他掌心那半块——果然是缺了另一只耳,拼在一起,正好是完整的狼头。
“爹说,等找到你爹,就把护符拼起来。”也平的声音很低,像怕惊扰了谁,“他总说,你爹是条汉子,护镖时敢替瓦剌商队挡刀,这样的朋友,不能丢。”
风突然转了向,卷着雪沫扑在脸上。琪亚娜被冻醒了,迷迷糊糊往阿依娜怀里钻:“阿姐,苏和姐姐是不是不高兴?她从刚才就没笑过。”
阿依娜看向苏和,见她正望着阿娅的脸出神,蓝底白花的衣襟被火烤得微微发皱,像她没绣完的桃花瓣。阿依娜把琪亚娜揽进怀里,往苏和身边挪了挪,沙粒从毡靴底滑出来,在两人中间堆出小小的丘。
“苏和,”她捡起根烧黑的树枝,在地上画了朵花,花瓣一半像沙枣花,一半像桃花,“你后悔吗?”
苏和转过头,眼里的火光明明灭灭:“后悔什么?”
“后悔认识我们。”阿依娜的声音很轻,树枝画的花瓣被风吹散些,“要是没遇见,你现在该在驿站里绣桃花,听你爷爷讲镖队的故事,不用跟着我们这群‘瓦剌人,抱着阿娅走这趟雪路。”
苏和没说话,伸手去够阿娅的手。那只手已经凉透了,指尖还留着绣针磨出的薄茧——上次在驿站,阿娅帮她绣绷子上的桃花,说“苏和你针脚太急,像要赶着把春天绣完”,说着就用自己的针,在她歪的地方补了几针,细密得像沙枣花的蕊。
“爷爷的樟木箱里,有块青布。”苏和慢慢开口,声音被火烤得有些哑,“是娘当年准备给我做嫁衣的,说要绣满沙枣花。可我总觉得,该加几朵桃花。”
她低头,看着阿依娜画的花:“遇见你,遇见阿娅,才知道原来沙枣花和桃花能长在同棵树上。”
琪亚娜突然凑过来,举着颗沙枣核:“就像这个!埋进土里,长出的树会开两种花!”
阿依娜笑出声,眼角有什么东西被火光照亮,快得像雪落进火堆。她把琪亚娜揽进怀里,往苏和那边靠了靠,三人的影子在石墙上叠成一团,像也平小时候盖过的旧毡毯,虽有破洞,却裹着能暖透寒夜的热。
也平往火堆里添了捆干柴,沉声道:“后半夜有暴雪,得在石屋多待会儿。”
苏和扶着阿娅往墙角挪时,看见阿娅的发间落了片桃花瓣,不知是从哪里吹来的,像只不肯走的蝶。她想起阿娅说过,沙枣树的根在地下缠得紧,就算被风沙隔开,也能在土里悄悄说话。
“阿依娜,”苏和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雪落,“你们不是瓦剌的贵族吗?为什么……”
“贵族的命,也经不住战火拆。”阿依娜打断她,指尖划过石墙上的狼头刻痕,“父亲说,族别是老天爷画的圈,可人心是自己长的。你看这狼头,是阿娅刻的,她没刻‘瓦剌也没刻‘汉,只刻了‘阿娅。”
琪亚娜趴在阿依娜膝头,已经睡着了,嘴里还嘟囔着“沙枣花……桃花……”。苏和望着她,又望向也平挺直的背影,忽然明白爷爷说的“路见不平拔刀”,原来不止是镖师的义气——也平护着妹妹,阿依娜牵着阿娅的手,琪亚娜往兜里揣沙枣核,都是同一种东西,无关族别,只关“舍不得”。
风在石屋外呼啸,像有无数沙枣花在雪地里赶路。苏和把阿娅的衣襟又拢了拢,感觉怀里的人好像重了些,或许是那半朵没绣完的桃花,终于在风里,找到了该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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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4章 阿依娜:我们都是难兄姐妹啊。苏和你后悔认识我们吗?[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