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这药……真的没法治吗?”郭登忍不住问,目光落在阿娅那只攥紧的小手上。她的手指蜷着,像只受惊的小兽,指甲缝里还嵌着点干硬的泥——大概是从地窖里爬出来时沾的。
琪亚娜的歌声顿了顿,眼里的光暗了暗。“萨满婆婆说,除非能找到天山雪莲,还要配上百年的老参。”她苦笑了下,指尖轻轻摩挲着阿娅的手背,“可那样的东西,要么在王公贵族的药箱里,要么……就长在连狼都爬不上去的雪山上。徐有贞怎么会给我们留活路呢?”
郭登想起徐有贞的书房。他去过一次,书架上摆着不少珍奇玩意儿,有西域的琉璃盏,有南海的珍珠串,还有个用象牙雕的药盒,据说是他平定某个“叛乱”后,地方官送的贺礼。那时只当是文官的雅好,此刻却像有根针,扎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那些所谓的“珍奇”,是不是都沾着像阿娅这样的人的血?
“人参膏来了!”亲兵捧着个青瓷罐跑进来,暖炉的炭火在他怀里红光闪闪。郭登接过罐子,拧开盖子时,一股浓郁的药香漫开来,混着火堆的烟火气,在破驿站里酿出种奇异的暖意。
琪亚娜小心翼翼地撬开阿娅的嘴,郭登用银勺舀了点参膏,慢慢往她嘴里送。参膏刚碰到阿娅的舌尖,她突然瑟缩了一下,像是尝到了什么苦味,眉头皱得更紧了。
“是苦的……”琪亚娜的声音软下来,带着种哄孩子的温柔,“阿娅乖,吃了就不疼了,我们过了雁门关,就能找着雪莲了,大姐带你去天山摘,摘最大最白的那种……”
也平蹲在旁边,突然从怀里掏出那个布包,里面的干野果还剩最后两颗。他把野果掰成小块,递到琪亚娜手里:“掺点这个吧,甜的。”他的声音还有点哑,却比刚才柔和了些,“阿娅小时候最爱吃这个,在草原上,我们总能摘一大筐。”
琪亚娜接过野果,眼眶又红了。她把野果碎屑混进参膏里,一点点喂给阿娅,动作慢得像在完成什么仪式。郭登看着暖炉里跳动的炭火,看着也平悄悄往火堆里添的那根干柴,看着琪亚娜哼歌时轻轻晃动的肩膀,突然觉得这破驿站里的暖意,比他在京城见过的任何宫殿都更实在。
阿娅终于咽下了参膏,呼吸渐渐平稳了些,眉头也舒展了些。琪亚娜松了口气,刚想直起身,却踉跄了一下,手撑在草堆上才稳住。郭登这才发现,她的脸色也很差,嘴唇泛着白,额头上的冷汗不比阿娅少——大概是一直紧绷着神经,此刻才泄了劲。
“你也歇会儿。”郭登把自己的水囊递过去,“里面是温的,掺了点姜汁。”
琪亚娜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她没喝,先凑到阿娅嘴边,让温水一点点润进她干裂的嘴唇里。等阿娅咂了咂嘴,她才自己喝了一小口,姜的辛辣混着水的温热滑进喉咙,让她忍不住轻轻咳了两声。
“谢谢。”她低声说,把水囊递回来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郭登的手。她像被烫着似的缩了缩,眼神里闪过丝慌乱,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低头继续整理阿娅的披风。
郭登看着她缩回去的手,那上面有不少细小的疤痕,指关节处还有层薄茧——大概是常年干活磨出来的。他突然想起自己见过的那些官宦家的小姐,手指白皙纤细,指甲上涂着蔻丹,别说干活,连端茶都嫌烫。可眼前这个姑娘,手背上全是风霜的印记,却能在阿娅流血时,比谁都镇定地抱着她往前走。
风从破窗缝里钻进来,吹得暖炉里的炭火晃了晃。也平靠在草堆上,眼皮越来越沉,却始终睁着只眼睛,盯着驿站的木门,像只警惕的小狼。郭登把自己的披风解下来,轻轻盖在他身上,动作轻得没让他察觉。
“等雪停了,”郭登望着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天色,声音里带着种笃定,“我们就慢慢走,一天走不完就走两天,两天走不完就走三天。总能到雁门关,总能找到郎中。”他顿了顿,看向琪亚娜,“就算找不到天山雪莲,我也会让人去寻——总有办法的,不能让她就这么……”
后面的话他没说下去,却看见琪亚娜的肩膀轻轻抖了一下。她抬起头,眼里的泪已经干了,只剩下种清澈的坚定,像雪后初晴的天空。“嗯,”她点了点头,伸手理了理阿娅额前的碎发,“我们都得往前走,不能停。”
火堆渐渐弱下去,变成堆暗红的炭火。暖炉里的火却越烧越旺,把四个人的影子投在驿站的土墙上,忽长忽短地晃动着。阿娅在后腰的手还没挪开,也平的眉头渐渐舒展了些,郭登握着剑柄的手慢慢松开了,只有窗外的雪还在下,悄无声息地落在驿站的屋顶上,像在为这暂时的安宁,盖上层柔软的被子。
琪亚娜低头看着阿娅熟睡的脸,忽然轻轻笑了笑。她凑到阿娅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等过了雁门关,大姐就带你去看桃花。去年我偷偷见过,粉嘟嘟的,像你小时候穿的那件新衣裳……”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颗种子,落在这满是风雪的驿站里,也落在郭登心里。他望着窗外泛白的天色,突然觉得,就算前路有再多冰沟和风雪,只要这颗种子还在,就总有能开花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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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1章 琪亚娜摸了摸阿娅哪里,尖叫:血,阿娅。你怎么又流血了[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