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鞘上的雪痕
毡房外的风突然停了,火塘里的牛粪噼啪声显得格外清晰。阿依娜举着刀的手悬在半空,刀鞘上的双狼纹被火光映得忽明忽暗——那是父亲当年亲手为她佩的刀,说“瓦剌的女儿家,刀要比男人的更利,心要比草原的更硬”。
苏和的箭还搭在弦上,箭尖对着门帘,却在瞥见阿依娜手腕的那一刻僵住了。她看见刀背压着阿依娜的眉骨,刀刃离太阳穴不过半寸,那道半月前在鞑靼监牢划的疤,正随着阿依娜的呼吸轻轻颤动。
“你疯了?”苏和的声音劈了个叉,手里的弓“咚”地撞在毡墙上,狼皮地图簌簌掉了些绒毛,“就为这点事?”
阿依娜没看她,目光黏在刀身的冰纹上。
那冰纹像极了琪亚娜小时候在克鲁伦河冰面摔出的裂痕,当时琪亚娜哭得惊天动地,攥着她的衣角说“姐姐,我怕疼”。如今那双手却敢去拂汉人皇帝肩头的雪,敢在徐有贞的箭下掼掉父亲留的带钩,倒像是她这个姐姐白疼了二十年。
“不是小事。”
阿依娜的声音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父亲走前攥着我的手,说‘阿依娜,你是姐姐,要护着琪亚娜,别让她被人欺负,更别让她坏了瓦剌的规矩。”她抬手抹了把脸,指缝间漏出的泪珠砸在刀鞘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我连她跟人睡了都不知道,还算什么姐姐?”
巴图刚把其其格护到毡房角落,听见这话突然红了眼。他想起去年在归化城,阿依娜为了给琪亚娜抢治咳嗽的雪莲,跟三个哈萨克牧人打在雪地里,手背被冰碴划得全是血,回来却笑着说“我们琪亚娜要像雪莲一样干净”。
“女……阿依娜。”
巴图的声音发紧,手在腰间的刀鞘上捏出红印,“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当年也先大人还说过,草原的儿女,心要是真到了一处,帐篷的帘子挡不住,律法的绳子捆不住。”他偷瞄了眼苏和,见她没瞪自己,才壮着胆子往下说,“琪亚娜姑娘是自愿的,是不是?”
“自愿?”阿依娜突然笑了,笑声撞在毡壁上,惊得火塘里的火星子飞起来,“她懂什么叫自愿?十三岁还偷喝我的马奶酒,十五岁跟着商队跑丢了,是我骑着马追了三天三夜才把她从沙窝里刨出来。她现在跟我说自愿?”
刀身又往下压了半分,苏和突然扑过去攥住她的手腕。她的掌心全是老茧,磨得阿依娜的皮肤生疼,那道在监牢划的疤被扯得发白。
“你忘了她十七岁那年?”
苏和喘着气,指甲几乎嵌进阿依娜的肉里,“鞑靼小王子要强娶她,是她自己把火塘里的烙铁按在聘礼的绸缎上,说‘要嫁你嫁,我琪亚娜的男人,得能跟我并辔跑过克鲁伦河。”她往火塘里啐了口唾沫,火星子溅在铜环上,“她不是没主见的羊羔,是你总把她当羊羔养!”
阿依娜的手腕抖了抖,刀身擦着耳廓滑下去半寸。她想起琪亚娜去年托商队带的那幅画,歪歪扭扭的两个人骑一匹马,头顶画着个圆圈——当时她只当是孩子涂鸦,现在才看清那圆圈旁边画着朵雪莲,针脚歪歪扭扭的,像极了萨满药箱里那块毡布上的绣样。
“可她才二十三岁。”阿依娜的声音突然软了,带着哭腔,“二十三岁在草原上是该嫁人了,可也得明媒正娶,得有长辈点头,得让我给她备齐十匹骆驼的嫁妆。她倒好,跟个汉人……”
“汉人怎么了?”
苏和突然松了手,转身从毡垫下摸出块泛黄的羊皮卷,“你自己看看这个。”那是去年从鞑靼监牢搜出来的,上面用汉蒙两种文字写着也先和明朝使者的约定,“当年你父亲还想把你嫁给明朝的 Prince 呢,要不是土木堡打起来,你现在早住东宫了。”
阿依娜的刀“当啷”掉在地上,刀尖扎进毡垫的缝隙里。羊皮卷上父亲的狼毫字迹刺得她眼疼,那行“以阿依娜公主和亲,永结同好”的字样,旁边还画着个小小的狼头,是父亲的私印。
“那不一样。”她蹲下去捡刀,手指却被刀刃割破了,血珠滴在毡垫
第422章 阿依娜面如死灰的举起手中的刀朝着自己头颅处放去![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