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在山顶的老松树下汇合。”疤脸愣了:“东哥,这不行!你身边人太少!”
“服从命令!”谢文东的声音硬得像石头。疤脸咬咬牙,朝弟兄们使了个眼色,几个人很快消失在风雪里。日军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谢文东拽着张彩霞和瘦猴钻进一片更密的林子,树枝把他们的影子割得支离破碎。
“东哥,我不行了。”瘦猴突然瘫坐在雪地里,脸色白得像纸,“你们走吧,别管我了。”张彩霞蹲下来,把自己的棉袄脱下来裹在他身上——她里面只穿了件单衣,雪花落在她的肩膀上,很快就化了。
“说啥胡话?”她的声音在发抖,却带着股子倔劲,“前年在密山,东哥腿断了都没说这话,你这点伤算啥?”
谢文东看着她冻得发紫的嘴唇,突然想起密山那个晚上。她也是这样,把棉袄脱下来裹在他身上,自己穿着单衣守了他一夜。第二天他醒来时,看见她靠在墙上,睫毛上都结了冰,却还攥着把柴刀,说要防狼。
“起来。”他把自己的棉袄脱下来,往张彩霞身上套,“再磨蹭,谁都走不了。”她想把棉袄推回来,被他按住了:“我是男人,火力壮。”
其实他的伤比谁都重。刚才在冰河床摔的那下,肋骨像是断了,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可他不能说,他是这群人的主心骨,主心骨倒了,队伍也就散了。
爬到半山腰时,瘦猴突然指着远处喊:“火!有火!”谢文东抬头,看见山顶的老松树下闪着点火星——是疤脸他们?可这也太快了,他们才分开不到半个时辰。
“不对劲。”张彩霞的声音发紧,“疤脸哥他们不会这么快……”话音未落,那点火光突然灭了,紧接着传来几声枪响,闷得像敲鼓。
谢文东的心沉到了底。他拽着张彩霞往旁边的石缝里钻,瘦猴跟在后面,腿软得几乎站不住。石缝很窄,三个人挤在一起,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像擂鼓似的。
日军的脚步声在石缝外停了。谢文东能看见他们的军靴在雪地上踩来踩去,靴底的铁钉刮着石头,发出刺耳的声响。有个日军用枪托捅了捅石缝口的树枝,离他们只有一臂远。
“这里会不会有?”一个生硬的中国话说。谢文东认出那声音——是山本一郎,这狗东西竟然亲自追上来了。
“搜!仔细搜!”山本的声音里带着得意,“谢文东跑不远,他带着个女人和伤兵,就是块绊脚石!”
张彩霞的手突然抖起来,谢文东握住她的手,摸到掌心里全是冷汗。他想起刚才分开时,疤脸往他手里塞了个东西——是颗手榴弹,拉弦露在外面。现在,那颗手榴弹就在他怀里,硌得心口发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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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军的刺刀开始往石缝里捅,离他们的脑袋越来越近。谢文东慢慢摸向怀里的手榴弹,张彩霞突然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眼里的光在黑暗里亮得惊人。
她从头发里摸出个东西,塞到他手里——是半根火柴,用油纸包着,是她一直藏着的,说要留到胜利那天,点第一把灶台火。
“等会儿我喊跑,你带着瘦猴往左边的崖壁跑,那里有个山洞,我爹以前藏过粮食。”她的声音轻得像耳语,“我去引开他们。”
谢文东刚想摇头,她突然在他手背上狠狠捏了一下,像在密山那天,她背着他走不动了,也是这样捏了他一下,说:“谢大哥,你得活着,活着才能打鬼子。”
石缝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山本的笑声像冰锥子似的扎进来:“谢文东,我知道你在里面!你的弟兄都招了,说你把粮食藏在鹰嘴崖——哦不对,刚才在山顶,我已经‘请到你的人了。”
疤脸他们……谢文东的指甲掐进了掌心。他看着张彩霞,她已经悄悄摸到了石缝口,手里攥着块石头,眼神亮得像要烧起来。
她要干什么?那几个日军手里有枪,她冲出去就是送死。可如果不冲出去,他们三个都会被堵在这石缝里,像瓮里的鳖。
山本还在外面喊:“谢文东,出来吧!我给你留条活路!你那个女人,长得不错,或许我可以……”
“狗娘养的!”张彩霞突然喊了一声,抓起石头就往外扔,砸在一个日军的钢盔上,发出“当”的一声脆响。
“在这儿!”日军的喊声炸响,子弹瞬间往石缝口泼过来。谢文东拽着瘦猴往外冲时,看见张彩霞正往相反的方向跑,手里挥舞着件红东西——是她的红肚兜,从棉袄里掏出来的,在雪地里红得像团火。
“抓住那个女人!”山本的喊声追着她跑。谢文东回头,看见她在雪地里摔了一跤,很快又爬起来,继续往前跑,红肚兜在风里飘得像面破旗。
“东哥,快走啊!”瘦猴拽着他的胳膊,往崖壁的方向跑。谢文东的脚像灌了铅,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他看见日军的子弹追着张彩霞的背影打,看见她突然踉跄了一下,扑倒在雪地里,红肚兜从手里飞出来,落在雪上,像朵被踩碎的花。
她死了吗?那个总说要吃土豆炖肉的姑娘,那个在密山雪地里救过他的姑娘,就这么死了?
“东哥!山洞!”瘦猴的喊声把他拽回现实。崖壁上果然有个山洞,被藤蔓盖着,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谢文东钻进山洞,刚想回头,就看见洞口的藤蔓被枪托拨开,山本的脸出现在洞口,带着狰狞的笑。
“谢文东,我说过,你跑不掉的。”山本举起步枪,对准了他的胸口。
山洞里黑黢黢的,谢文东能闻到里面的霉味,像他此刻的心情。他摸了摸怀里的手榴弹,又摸了摸那半根火柴——张彩霞塞给他的火柴,还带着她的体温。
她为什么要冲出去?她知不知道,没有她,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山本的手指扣上了扳机。谢文东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他想起张彩霞总说:“东哥,你笑起来像我爹,我爹也是打鬼子的好汉。”
“你笑什么?”山本的枪口抖了一下。
谢文东没说话,只是慢慢举起手里的火柴,在黑暗里划亮。火苗蹿起来的瞬间,他看见山洞深处堆着些东西——是玉米,还有几件破棉袄,是张彩霞说的,她爹藏粮食的地方。
原来她没骗他。
可她现在在哪儿?是躺在雪地里,还是被日军抓了?
山本的枪响了。谢文东猛地往旁边扑,子弹打在他刚才站的地方,溅起的石子擦过他的脸颊。他拉响手榴弹,朝着洞口扔过去,在爆炸声里拽着瘦猴往山洞深处跑。
身后的火光映红了洞壁,也映红了他的眼睛。他不知道张彩霞是死是活,不知道下一个埋伏在哪个拐角,甚至不知道能不能活到天亮。
他只知道,他必须跑下去。为了张彩霞,为了疤脸,为了那些没来得及说再见的弟兄。
可这无边无际的山林里,到底哪里才是活路?下一次,日军又会在哪片林子、哪道山梁,等着给他们致命一击?
风声穿过山洞,像谁在哭。谢文东抱着瘦猴,蹲在黑暗里,手里紧紧攥着那半根烧到尽头的火柴梗,像攥着最后一点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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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2章 营地危机四伏[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