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营地危机四伏
密道的尽头,寒风呼啸着席卷而来,冰冷的雪沫子如狂舞的银蛇一般,从那黑暗的通道中喷涌而出,仿佛是地狱之门被猛然打开。
谢文东站在密道的尽头,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右手紧握着一把手枪,左手则迅速地将最后一颗子弹压入枪膛。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迟疑。
在他的身旁,张彩霞紧紧地拽着他的衣角,她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仿佛那衣角是她生命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的呼吸急促而沉重,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显示出她内心的恐惧和不安。
在他们身后,紧跟着七个弟兄,他们同样喘着粗气,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和紧张。他们的棉鞋踩在冻土上,发出“咯吱”的脆响,这声音在寂静的密道中显得格外刺耳,就像是随时都会断裂的弦,让人的神经紧绷到了极致。
“东哥,往哪走?”瘦猴的声音发飘,他左边的耳朵被炮弹震聋了,说话总像漏风。这小子是营地里最年轻的,才十七,去年还在山下给地主放牛,现在裤腿上沾着的血渍已经冻成了硬块。
谢文东没应声,目光扫过眼前的岔路口。左边是通往鹰嘴崖的小道,山本刚才在密道里喊过的地方;右边是条被雪埋了大半的河床,夏天涨水时能没过头顶,现在应该结着冰。他摸了摸怀里的怀表——那是李副官去年送他的,表盖内侧刻着个“忠”字,此刻冰凉地贴着心口。
“走河床。”他突然开口,声音被风撕得零零碎碎。张彩霞愣了一下,随即从包袱里掏出块破布,蹲下来给瘦猴包扎渗血的脚踝:“东哥选的路,准没错。”
她低头的瞬间,谢文东看见她后脑勺新添的疤痕——那是上个月为了抢回被日军夺走的药箱,被枪托砸的。当时她倒在雪地里,额头上的血混着雪水往眼睛里流,却死死攥着药箱带子,说:“这是救命的东西,不能丢。”
队伍刚踏进河床,身后就传来枪响。谢文东回头,看见三个黑影在岔路口晃了晃,子弹“嗖嗖”地从头顶飞过,打在冰面上溅起细碎的冰碴。“狗娘养的,真追来了!”疤脸骂了句,举起步枪就要还击,被谢文东按住了。
“别恋战,快撤!”他拽着张彩霞往冰河床深处跑,冰面被踩得“咔咔”响,像是随时会裂开。瘦猴跑在最后,突然“哎哟”一声摔倒,谢文东回头时,看见他的棉鞋被冰棱划开个大口子,鲜红的血珠滴在冰上,像撒了把红豆。
“我来背他。”张彩霞突然停下,弯腰就要去扶瘦猴。谢文东皱眉:“你跟不上队伍。”她没理他,硬是把瘦猴架起来往自己背上送,后背的棉袄被压得塌下去一块,露出里面填的干草——粮食早就断了,弟兄们把能吃的都让给了伤员,现在连棉袄里的干草都成了稀罕物。
“东哥,你看!”疤脸突然指向远处。谢文东抬头,心猛地一沉——河床尽头的坡上,影影绰绰站着十几个日军,手里的刺刀在雪光里闪着冷光。前有堵截,后有追兵,他们像掉进了装在冰壳子里的陷阱。
“往左边的林子钻!”谢文东喊着,拽起张彩霞就往冰面左侧的矮树丛跑。那里的雪深得能没过膝盖,可总比在光秃秃的冰面上当靶子强。他跑在最前面,树枝刮得脸生疼,突然脚下一软,整个人往下陷——是个被雪盖住的雪洞,里面黑黢黢的,深不见底。
张彩霞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瘦猴和疤脸也扑过来拽住他的腰带。三个人把他往上拉时,谢文东看见她棉袄的袖子被树枝撕开,露出里面冻得发紫的胳膊,上面还留着去年在密山被狼夹子蹭出的疤痕。
那时候她也是这样拽着他。密山的雪比这儿深,他中了日军的圈套,腿被狼夹子咬得血肉模糊,是她跪在雪地里,用石头砸开夹子,又背着他走了三里地。路上他昏昏沉沉的,感觉她的后背越来越沉,后来才知道,她的脚早被冻僵了,是拖着一条几乎失去知觉的腿在走。
“东哥,快!他们追上来了!”疤脸的喊声把他拽回现实。谢文东爬上雪洞边缘,刚把张彩霞拉上来,就听见身后传来“轰隆”一声——日军扔了手榴弹,冰河床中央炸开个大洞,碎冰像下雨似的落下来。
钻进林子时,天已经擦黑。谢文东找了个背风的山坳,让弟兄们歇脚。张彩霞正用块烧红的石头给瘦猴烫伤口,石头是疤脸用刺刀从雪地里刨出来的,上面还沾着草屑。瘦猴咬着根树枝,额头上的汗珠子滚进眼睛里,硬是没哼一声。
“还有多少子弹?”谢文东问。疤脸掏出子弹袋,倒出五颗子弹,其中三颗还是生锈的。“东哥,这点玩意儿,够给谁塞牙缝?”他的声音发苦,左手的断指在火光照下格外显眼——那是前年为了掩护谢文东,被日军的子弹打掉的。
张彩霞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半块冻硬的玉米饼。“这是前天藏的,给瘦猴吃。”她把饼递过去,瘦猴摇摇头,往谢文东手里塞:“东哥吃,东哥得有力气带我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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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米饼在几个人手里转了一圈,又回到张彩霞手里。她把饼掰成小块,扔进煮着雪水的搪瓷缸里,火苗舔着缸底,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雪水渐渐变成浑浊的黄色,饼块在里面浮浮沉沉,像几叶快要翻的小舟。
“还记得去年秋天不?”张彩霞突然开口,用树枝搅着缸里的糊糊,“那时候咱在山脚下的屯子里,老乡给了咱一筐土豆,你还说要给我炖土豆炖肉。”
谢文东的喉结动了动。他当然记得。那天晚上,她坐在火堆旁,给他补磨破的袜子,火光映着她的脸,比天上的月亮还亮。他当时就坐在她旁边,看着她低头穿针,心里像揣了只兔子。后来仗打起来,土豆炖肉成了没兑现的念想,可那晚上的火光,总在他眼前晃。
“等出去了,我给你炖两锅。”他说。张彩霞笑了,眼角的细纹里沾着烟灰:“我要放两勺酱油,再撒把葱花。”
“还放不放辣椒?”他逗她。她小时候在山东老家吃惯了辣,来东北后总说嘴里淡出鸟来。去年他好不容易从一个过路的货郎那换了半串红辣椒,她愣是省着吃了一个月,最后一个还非要塞给他。
“放!”她的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树枝断裂的声响。谢文东猛地吹灭火堆,弟兄们瞬间抄起家伙,山坳里只剩下风雪刮过树梢的“呜呜”声,像有人在暗处哭。
“是风吧?”瘦猴的声音发颤。谢文东没说话,从怀里摸出那只怀表,打开表盖,借着雪光看了看——时针指向午夜,李副官的“忠”字在雪光里泛着冷光。他突然想起李副官总挂在嘴边的话:“东哥,鬼子再精,也精不过咱山里的狐狸。”
可现在,这只“狐狸”好像被人攥住了尾巴。日军怎么总能跟上他们的脚步?是李副官真的招了,还是队伍里藏着更可怕的眼睛?
“走。”谢文东把怀表揣回怀里,声音压得很低,“往山顶爬,越陡的地方越安全。”
队伍刚爬出山口,就听见身后传来“砰”的一声枪响,子弹打在旁边的树干上,震落的雪块砸在张彩霞的头上。她没回头,只是攥着谢文东的手更紧了。他能感觉到她的手心在冒汗,尽管天寒地冻。
“分开走。”谢文东突然停下,对疤脸说,“你带三个弟兄往右边的陡坡走,我带彩霞和瘦猴走左边
第302章 营地危机四伏[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