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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冬后,顾承欢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
     咳嗽声从早到晚不停歇,有时夜里咳得厉害,整个人都蜷缩在床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江逾朝寸步不离地守着他,煎药、喂水、擦身,把毕生的耐心都用在了他身上。
     戏园子的事交给了徒弟们打理,他眼里心里,只剩下这个与他相守了一辈子的人。
     这天午后,顾承欢难得精神好了些,靠在床头,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忽然轻轻拉了拉江逾朝的手。
     他的手瘦得只剩下骨头,皮肤松弛,却依旧牢牢地攥着,不肯松开。
     “朝朝……”顾承欢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像被砂纸磨过,“扶我起来……我想唱戏。”
     江逾朝的心脏猛地一揪,眼圈瞬间红了。
     他知道顾承欢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阵子顾承欢清醒的时候,总念叨着《牡丹亭》,念叨着“原来姹紫嫣红开遍”,那是他这辈子最得意的戏,也是他们缘分开始的戏。
     “外面下雪了,天太冷,等你好点了再说。”江逾朝强忍着心疼,柔声劝道,伸手想给他掖好被角。
     “不……”顾承欢固执地摇头,眼神却异常明亮,像燃尽前最后亮起的火星,“我想唱……最后一次《惊梦》,给你听。”
     江逾朝看着他眼底的坚持,看着他因为虚弱而微微颤抖的嘴唇,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知道,这是顾承欢的心愿,是这个把一生都献给戏台的人,最后的执念。
     “好。”江逾朝的声音带着哽咽,“我陪你。”
     他扶着顾承欢慢慢下床,给他穿上厚厚的棉袍,又裹上披肩。顾承欢站不稳,几乎整个身体都靠在他身上,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
     江逾朝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一步一步挪到戏园子后台。
     徒弟们闻讯赶来,看到这一幕,都红了眼眶。
     阿棠赶紧拿来顾承欢最爱的那身素色戏服,阿砚抱着京胡,手都在抖。
     “先生……”阿棠的声音哽咽,“外面冷,要不就在后台唱吧?”
     顾承欢摇了摇头,看向戏台的方向,眼神里充满了向往:“要在台上唱……那里亮堂。”
     江逾朝咬了咬牙,示意徒弟们帮忙。
     几人小心翼翼地把顾承欢扶上戏台,安置在椅子上。
     雪花从敞开的戏台两侧飘进来,落在他的发间、戏服上,瞬间融化成水珠。
     江逾朝坐在戏台一侧的琴师位上,调好京胡。
     他的手指也在抖,不是因为冷,是因为心疼。
     看着台上那个曾经风华绝代、水袖翻飞的人,如今虚弱得连坐都坐不稳,他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
     “开始吧……”顾承欢深吸一口气,对他露出一个虚弱却满足的笑。
     江逾朝闭上眼,强压下翻涌的情绪,缓缓拉动琴弓。
     悠扬而哀伤的琴音在空旷的戏园子里响起,带着雪花的清冷,也带着离别的沉重。
     这一次的《惊梦》,没有锣鼓伴奏,只有他的京胡,陪着顾承欢的唱腔。
     顾承欢扶着椅子扶手,慢慢站起身。
     他的动作很慢,很吃力,每一个抬手、每一个转身,都伴随着压抑的咳嗽声。
     但他的眼神却异常专注,仿佛回到了当年在盛云班初露锋芒的日子,回到了那个与江逾朝在废墟中相守的夜晚。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调,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将杜丽娘的痴情与怅惘演绎

第28章 民国名角(28)[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