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日惠风和畅,夕阳洒在远方苍翠深秀的山头,农家炊烟袅袅,田间青青的麦苗已经抽穗。土墙边嬉闹的稚子看着家中长辈三三两两回家,也各自跟着散去。
村子西边的茅屋里,夫妻每日惯例的争吵,鸡飞狗跳之声发作完后,辰儿在土墙下直起身子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缓缓回家去。夕阳里他八岁的身子骨尚未长开,投在土墙上的影子竟也显得挺拔。
临近家门,男人狂怒的声音又响起,这回还伴随着锅碗瓢盆满的脆响,果然,女人也不甘示弱的叫喊一浪高过一浪。辰儿咽了口唾沫,待到双方中场整休,他才摸着小柴门进去。
见桌上摆着一坛红盖玄罐的酒,大抵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才放下心来开口喊道:“婶婶,我回来了。”
“不把我的陪嫁簪子赎回来――辰儿回来了,饿了吧,饭在灶上自己盛――你明天就跟圈里的猪过夜去吧!”婶婶叉着腰摇着步子把里门一甩,接下来肯定是饭也不吃就跳上床去躺着,而宫叔叔此时虽然气得挠墙,但等他吃完了酒菜舒舒服服地在院子里歇一会儿,自然会端着饭食给婶婶赔礼。次日清晨两人必定又是琴瑟和鸣的样子。
辰儿在这里才住了小半年,对这两口子之间的戏码早已经摸了个十成十。
初春夜里寒风不退,新月高悬,辰儿眨巴眨巴眼,一个一个地辨识父亲教给他的星宿位次。
轸角二星天少雨,或起风云傍岭行。
明天是不是什么好天气,许有不寻常的事情要发生。辰儿眨巴眨巴眼,脑海里忽然想起母亲前仰后合的笑声,仿佛还听见她轻蔑地说:“好啊!我的小神算,你给为娘算算你父亲何时归来?”
辰儿撇了撇嘴,露出难为情的神色,翻了个身,决定不再去想这事情。
隔壁谁家的狗又吠了几声,吵得人耳朵疼。
晨起日光熹微,宫叔叔扛着锄头出门,婶婶为他抻了抻衣服上的褶子。两人脸上挂着笑意,看来昨夜过得甚是太平。
听母亲说宫叔叔跟慕容婶婶原本都是出身大户人家的子女。因为看不惯江湖厮杀,便舍弃了荣华富贵,双双归隐田园。他当然知道母亲以为他理解不了大人的恩怨而编的好听话。其实从他进门那天起他就看出宫叔叔与慕容婶婶是被家族驱逐出来的。
因为常年的贵族教养,他们一饭一食,一举一动,总是有意无意地保持着从前的习惯。比如,宫叔叔无论出门耕田还是上山打猎,必要衣衫齐整地出门。慕容婶婶每日打扫屋舍,必定连桌子背面也不放过,杯具永远是倒放着。饭前必定灌手,饭后非得漱口……农家事忙,诸如此类的琐碎细节,若不是积年久月所养成的习惯,如何坚持得下来,且不说邻里看着膈应,就是他们自己也会别扭。可叔叔婶婶做起来就是说不出地自自然然,行云流水般,让人看着舒服。
这就是深入骨髓的教养。母亲要他学的,就是这样的教养。君子固穷,即使困顿中也守礼自持,即使被放逐也要牢记自己的血脉身份。但是这样做,本身就是对家族的一种抗争,而抗争,自然昭示了矛盾。
至于矛盾是什么,母亲不愿说,他自然也不敢问。身在母亲的位置,说话做事都不得自由,她不说,自有她的理由。
天才蒙蒙亮,婶婶
番外:琅凫(上)[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