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姆瑞克唱响龙之歌的第三天,艾里昂王国海域。
清晨的第一缕晨曦透过云层,将金色的光辉洒在泛起微澜的海面上,宛如为这片沉寂许久的海域披上了一层神圣却危险的薄纱。
洛克西亚·堕落之心坐在一张木椅上,椅子本该有四条腿支撑,但此刻,在他的掌控下,三条腿离开了甲板,而第四条腿则被他巧妙地固定在甲板上,只靠一条腿支撑着整个重量,像是在挑战重心的极限。他的双腿随意地翘在桌子上,抖动着。
随着他微微晃动身体,椅子的那条独腿旋转着,与甲板摩擦发出不紧不慢、如节拍器般规律的嘎吱嘎吱声,仿佛在替他打着什么看不见的拍子。
他整个人瘫在椅子上,姿势慵懒至极,仰头望着天花板上悬挂的魔法灯,那灯光有些晃眼,却并不刺眼,柔和却不失威严。他慢慢将肺里那一口混合着异香的烟雾吐出,烟雾在空气中形成了一层淡淡的云雾,旋即积郁在房间内,仿佛他心中积郁的疲惫在凝结。
接着,他打了一个懒洋洋的哈欠,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安静的舱室中,像是对这清晨与船体一同苏醒的回应。
就在这时,门“咔哒”一声被推开了,推门的动作不算温柔。
推门而入的是达斯坦·冷眼,他面无表情地扫了洛克西亚一眼,那一眼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批评与无声的叹息,紧接着,他带着毫不掩饰的不满语气开口了。
“看到陆地了。”
语毕,他像早就预料到对方会敷衍一般,根本不给回应的机会,便转身将门“砰”的一声重重关上,似乎不愿让房间里的懒散气息沾染到自己。
“知道了,知道了,我亲爱的达斯坦,我亲爱的参谋长。”洛克西亚懒洋洋地回应着,声音隔着门传了出去,语气里带着一如既往的戏谑与不以为意。他知道对方肯定听得见,但他也知道,达斯坦不会回话,因为那已经成了他们之间多年的默契。
他将烟蒂按进了烟灰缸里,双腿轻轻一蹬,脱离桌面的瞬间,独腿支撑的椅子转了起来,带着他整个人如同船舷上空翻的水手般旋出一道弧线,嘎吱声再次响起,像一段即将奏响的序章。
当椅子旋转了一圈半后,他猛地将双腿重重地跺在甲板上,那一下的力道不仅令椅子骤停,也令桌上的瓶瓶罐罐轻微震动了一下。
他起身,动作看似随意,却有着训练有素的流畅。
他走向舱室一侧的镜子,那是一面古旧的铜镜,这是他为数不多的携带品,边框处刻着尚未褪色的符文和他年轻时留下的刻痕。
他整理着身上的制服,领口与肩章被他重新调整至完美位置。当最后一枚纽扣扣上,他对镜中的自己露出了一个笑容,那笑容藏着几分自豪,也藏着几分嘲弄,更多的是一种战士在登场前才拥有的冷漠从容——自负、骄傲、意气风发,像是迎着海风而生的野兽。
他缓缓地取出自己的面具,那是象征他身份的面具,是达克乌斯赠予他的礼物,一张半金属半生物的怪诞面容,面具下方垂落的触须无规则的摆动。他将面具戴在脸上,遮住了原本令人目眩的笑容,也遮住了隐藏在眼神深处的疲惫。
确认好一切后,他对着镜子轻轻挑动面具下方的触须,似乎是在校准一个细微的机关,随后吹了一声口哨,那声音空灵而怪异,像深海中鲸鸣,又像夜晚风中的嘶语。
他一脚跨出,步伐一晃三摇,像是喝多了的老海狗,又像在经历风暴中的老船,踩着莫名其妙的节奏,晃晃悠悠地走向那扇关闭的门。
而此刻,站在指挥室里的达斯坦早已听到了那熟悉的脚步声,他没有回头,因为他知道是谁。他只是继续专注地用固定在栏杆上的双筒望远镜眺望着远方的陆地,眼神深邃,神情冷峻。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他突然低声感叹道。
“我想起了那次行动。”
他的话语仿佛从遥远的时间深处传来,如同一块沉积在记忆河床的石头被打捞起,带着些许沙砾和血腥的味道。
然而,回应他的是身旁响起的机械抽拉声,那是洛克西亚抽出他那只雕花银边的单筒望远镜的声音。
洛克西亚把镜头对准远方,尽管他没有回应达斯坦那句话,但他的沉默,就是默认。
镜头里,一片广阔无垠的草原正沐浴在金光中,凤凰河与沉香河如两条玉带般缠绕汇入大海,构成一幅宁静而陌生的画卷。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开口了,声音依旧带着轻佻,像是把过去当作一场无伤大雅的赌局。
“有吗?我怎么不记得,有出海口和尖塔?”
达斯坦不再使用望远镜,而是将双手缓缓握紧,指节发出清脆的“嘎吱”声。
他的眼神死死盯着洛克西亚,眼中闪烁着一丝近乎于爆发的火光。他当然知道洛克西亚在表达什么,谁让这个话题是他亲自挑起的?
这个所谓的『出海口』,根本不是远处陆地的出海口,而是指他所说的那次行动的艾希瑞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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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不妨碍此刻的他想迫切地冲上去,一拳砸在对方脸上。
听到那恼人的指节声响,洛克西亚立刻调整了姿势,将望远镜毫不避讳地对准了达斯坦。那目光,不带一点掩饰,甚至还带着某种近乎挑衅的愉悦与冷嘲。
他的嘴角慢慢翘起,随后便是那一如既往的阴阳怪气。
“玛瑟兰啊!”他故意拉长语调,像在舞台上咏叹,“快看啊快看,我发现了什么?一位愤怒的将军!他瞪大了眼睛,拳头都握紧了……这是准备进行什么祭仪吗?哦,神圣而庄重的拳头之舞,让我们拭目以待!”
他说着将望远镜一收,优雅地做了个夸张的摊手姿势,脸上带着难以忍受的轻佻神情,对着达斯坦还挤了挤眉毛,像是向观众致意的滑稽小丑。
理论上,他们两个是盟友,是并肩作战、彼此信任的密切合作者。他们共同执行过多次复杂任务,算得上是彼此战术能力的高度认可者。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发现自己和达斯坦似乎天生犯冲,哪怕不言语,只要站在同一个房间里,气氛也会自动变得火药味十足。
他看达斯坦不顺眼,达斯坦看他同样不爽,哪怕双方都不愿意承认。但偏偏,这样一对不对付的组合,总是要一起行动,在达克乌斯的直接调配下密切合作。
而且还不是一两次,是一次又一次,数不清了。
如果换做以前……
此刻的达斯坦应该已经一声怒吼,直接扑了上来,一拳接一拳砸向他。
而他也不会客气,必定第一时间还击,毫不留情地将对方打进甲板里。
但,谁让时代变了呢?
那个靠拳头表达情绪、用武力解决分歧的旧时代,早就被新时代的纪律、体制和严密军规所取代了。现在,他们必须服从制度、服从上级、服从秩序。
这次,他们又一次被安排在同一支舰队中。
作为海军上将的洛克西亚,这次是舰队司令官,理论上,他拥有比达斯坦更高一级的临战指挥权。而达斯坦,虽同为海军上将,却被任命为舰队参谋长,协助洛克西亚统筹战术与后勤规划。这让他在权限层级上略低一筹,也让洛克西亚心中泛起一丝微妙的优越感。
谁让黑色方舟开不进这片内海呢?
而他与达斯坦之间的不顺眼,也就此戛然而止。因为他们都明白,只要谁先越线,谁就要上军事法庭。新时代的海军军纪摆在那儿,写得清清楚楚:一切违纪行为,哪怕是曾经的英雄,也要一视同仁处理。
而在这片汹涌的权力之海中,背后盯着他们位置的虎狼之辈数不胜数。只要他们犯一点错,就会有无数双眼睛盯上他们的岗位、他们的舰队、乃至他们的政治资源。
同样,达克乌斯不会容忍他们之间的失控冲突。
他不允许。
事实上,除了马雷基斯,在杜鲁奇圈子内,没有人能承受达克乌斯真正的怒火,洛克西亚更不行。他清楚地知道,一旦失控,他会是第一个被处理掉的那一个。
矛盾是他挑起来的,他清楚这一点。而现在,他也该主动递出台阶。
“现在。”他清清嗓子,语气恢复平静,甚至带了一点庄重,“请参谋长做出指示。”
达斯坦没有立刻回应,他只是伸出手指,直指洛克西亚,语气沉稳得仿佛带着金属的回响。
“晚点,找机会练练。”
这不是挑衅,不是威胁,而是一种正式的约战预告,这是他俩之间解决问题的方式,找个没人的地方用拳头说话。
洛克西亚收起望远镜,没有接话,而是优雅地向达斯坦做出一个传统贵族的标准礼节动作,姿势端正,动作干脆。
达斯坦没有再看他一眼,而是转过头,看了眼手表,接着又抬眼看向指挥室里的座钟,确认好时间后,他的语气平静而不容置疑。
“按照原定计划,半小时后,进行第一波登陆。”
洛克西亚点了点头,正式确认命令。
而就在那一瞬间,周围原本像是灵魂离开身体般的船长、参谋们和术士们,仿佛被雷击中一般骤然『回魂』。他们脸上的茫然被责任替代,眼神恢复了聚焦,脚步开始迅速而有序地动作了起来。
整个指挥室从僵持沉默的火药桶,变成了一台开始运转的庞大战争机器。
海面上,近三百艘各类船只船整齐有序地行驶着,像一条由钢铁与意志组成的长龙,沉稳而压迫地朝着出海口驶进,层层船帆在海风中猎猎作响,仿佛战鼓擂动。
行驶在最前方的是掠夺舰舰队,随着既定时间的到来,舰队开始调整方向,宛如一个巨兽在海面上徐徐转身,逐渐分流向出海口的两侧,阵势如潮。
出海口的南侧,艾尔米尔站在甲板上,目光如刃,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尖塔,讥讽地感叹道。
“真够慢的,就像一个行动迟缓的病人。”
她话音刚落,便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距离原定计划的登陆时间还有整整五分钟——不多不少,恰如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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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钟后,开始!”
她的话语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决断,命令一经下达,顿时船上的警报尖锐响起,像利针扎入海风中,刺破了平静。
露天甲板上,部署在船舷左侧的弩炮也随之激活,被炮手们麻利地拉下覆盖其上的防水帆布,露出金属光泽与机关结构交错的杀器。随即,开始装填弩矢,动作迅速而熟练,像是一场排演过无数次的战前仪式。
而下层甲板上,原本站立待命的陆军士兵则进行二次战斗前待命。
至于装备检查?
早在一个小时前,他们就已经完成了第一次彻底检查。半个小时前,他们又进行了一次例行复查。而就在十五分钟前,他们进行了第三次,也就是最后一次的确认,确保万无一失。每一个扣具,每一把武器,每一片甲片,都被反复摸过、扣紧、确认,毫无疏漏。
第三层甲板上,原本坐在折叠板凳上静候的厄卫们也终于站了起来,板凳合上后,他们迅速靠向左侧,在军官的带领下操作船舱边缘的机械装置。
随着厄卫们用力转动机关齿轮,发出“咔啦咔啦”的沉重声响,船只左侧的铁板缓缓被放了下来,就像某种庞大机械巨兽展开鳞甲,露出其真正的獠牙。
至于折叠板凳,这是他们的特色与待遇。正如海卫一样,整个杜鲁奇军队体系中,唯有海军士兵才被允许在待命时坐在板凳上,不仅是体制安排,更是一种象征性的地位体现。
坐着等待杀戮开始,这正是杜鲁奇海军的高傲与血腥浪漫。
铁板打开,如同货运列车的车厢被解锁一样,阳光毫无预兆地照进原本昏暗封闭的甲板。厄卫们纷纷伸手挡在眼前,适应着突如其来的强光刺激。
而在他们不远处,原本也蜷伏待命的魔蟹们同样蠢蠢欲动,其中几只更是滑稽地模仿起了厄卫的动作,挥动硕大的蟹钳挡在被金属盔甲包裹的双眼前。
这些魔蟹,
第809章 媚眼抛给瞎子看[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