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记录

第十八章 杨花似雪[2/2页]

剑试花容 九霄玉碎

设置 ×

  • 阅读主题
  • 字体大小A-默认A+
  • 字体颜色
br/>      头顶的桃花一枝一枝地坠在深红色的宫墙上,洒下一片粉的紫的雾霁,树下一男一女一小三个人儿,这么短暂而和谐的画面,在这心机深重的九重深宫里,每一缕暗藏心机的微笑都变得会心,哪怕,该来的总要来。
      朝中所有反对苏禊玉的政权都已经被除去。王焕对花非卿忠心耿耿,这些时日又来接见了不少贤人雅士。她和苏禊玉在路上就商量好,回朝后就立即逼小笼包禅位。四岁,便已成为了他们走向帝王之路的工具。
      然而,帝王之争本来就容不下一个情字,所有的情,都是尔虞我诈。
      花非卿将事先准备好的诏书放在他面前,起头处是三个字“禅位书”。
      小笼包不明所以地眨着眼睛:“娘,不让潼儿当皇上了?”
      花非卿一愣,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片刻全才强颜扯出一个笑容:“乖儿子,不是只有当皇上才能吃到好吃的。”
      小笼包依旧茫然地望着她,花非卿又道:“儿子,你这几天批了这么多奏折,累么?烦么?答应娘,只要你写了这个,以后就不用再写任何东西了”
      不用再写任何东西了
      天下不是他的了,高高的龙椅不能坐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施令文武百官了,他虽然懵懂什么都不明白,但终究记得这天下是齐家的天下,而那位好看的丞相,不姓齐。
      心中却有另外一个声音在说:“要听娘的话,潼儿是好孩子,要听娘的话”
      他缓缓执起笔,眼中有只属于孩童最澄澈的泪,“啪嗒”滴落在宣纸上。
      许久后,他提笔,在诏书上,落下了第一个字。
      上元二年四月,苏禊玉大周政权,登基践祚。六月,改国号璇玑。
      璇玑,花非卿自然记得,那是她和楚慕云相遇的地方。
      白玉之桌,八角之亭。壶觞两盏,明月一樽,有酒自玉壶里倾泻出来,落在精制的青瓷杯里,惊破一樽月色。
      苏禊玉抚摸着杯上淡淡的纹路,有些慵懒地斜靠在桌上。他身上的龙袍已经褪去,依旧是一袭月白云母暗纹轻衫,花非卿就在他的身旁,将斟好的一杯酒推到他面前,花非卿有习惯,饮酒之前必敬人,他问:“这一次约我来,不知又要敬谁?”
      她懒懒散散地一挑眉,随即连斟了三杯,一口气全部饮下:“第一杯敬靖安王,第二杯敬楚慕云,第三杯,敬苏禊玉。”
      “能与非卿丈夫同级而语,实乃苏某大幸。”他一一还了,又自己斟了三杯,“不过我这里也想敬三个人,不知道非卿可愿一闻?”
      “你敬的无非是江山、皇图、帝业,有什么好听的?”她偏过头去,微微地恼,脱去了外人面前的坚忍,她也只不过是二十岁半生半熟的女子。“生气?”苏禊玉瞟了瞟她的神情,无奈地摇头,却不顾她的反应,顾自饮完了三杯酒:“我敬的三个人,第一杯,故妻,第二杯,皇后,第三杯,花非卿。”
      杯杯见底,苏禊玉的酒量不算大,脸上已有了些酡红,月色凄美,翠竹幽篁,很容易就让人想到那个夜晚,那个风神詹朗的男子,因为他的一壶酒,便醉得酩酊。
      “卿,我们成亲的那一天,就喝这酒,可好?”
      她听着他含含糊糊地叫自己的名字,第一反应就是这人真下流,一醉就露出本性了。于是,夺过他的杯子,放在地上:“楚慕云,你该回去睡觉。”
      那时的一杯酒,一场醉,一些有心无心的话,总是抛了流光,觅了故人。那些曾经的人总是一去不复返,无论你会不会再见到他,他还会不会回来。
      此夜朦胧,不知是因月光,还是因为眼。她突然忍不住抚上那冠世容颜,指尖划过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翼,然后落在他的耳后和下颔,最终,什么都没找到。
      那是易容最容易出现破绽的地方,然而,什么都没有。
      “卿”一声轻唤,喊停了她所有的动作,他垂下眉,望着手中的杯子,杯中的酒:“这是我自己的脸。”
      她的手,缓缓从他的颊边滑落,一如既往的一个微笑。
      然后,两行清泪便顺着笑纹流了下来。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假的,他戴着一张假面与她相遇,又戴着一张假面与她并肩做战,甚至戴着一张假面娶她进门。为了这天下角逐,不惜一次又一次地欺骗她,就连她抱着“楚慕云“的尸体伤心欲绝时,也未曾走出来告诉她一分真相。
      白居易有描写褒姒的诗:假色迷人犹若是,真色迷人应过此。彼真此假俱迷人,人心假恶贵重真,有的时候,你为之肝肠寸断悲痛万分的事,回眸一看,却发现那只不过是一个无中轻重的假象。
      “那时皇上一心想要除我,如果我不‘死,就有可能真的死在皇上的手上。”他很简单地解释。花非卿提起酒壶,直接对着壶嘴将酒饮尽:“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以为我的另外一个身份也一样可以保护你。”他夺过她手里的酒壶,连带着将她的手也牵了过来。十只手指交错着叠在酒壶的柄上。他的手往往要凉一些,冷与暖的交织,剩月光,一片冰凉。
      他的唇不知是从何时欺了上来,那样熟悉一直没变过的竹香。从第一次他抱着她跃出璇玑阁的窗口,到日下他拉她上马,期许会给她一个家,到如今,他吻着她。
      她的手指轻轻一颤,玉壶从桌上坠落在地,很好听的一声脆响:“叮——”
      他趁机将她的手捉住,环在颈后。唇齿间彼此珍惜的吮吸和摩擦,最后两个人的手心都生了细细的薄汗。他留恋,却又似不大满足,吻又零零碎碎地落在她的耳垂颈下。她浑身酥软,不大舒服地皱了皱眉头,却换来他一声呼唤:“卿,彻彻底底地属于我,好么?”
      她脑中一片空白,不知如何回答。说要又怕忤逆了自己争强好胜的自尊心,说不要又怕伤了这男子。他等不及她的言语,便不再等。恋恋不舍地离开她的唇,将她打横抱起。昭阳殿,等着晚归之人的灯火迟迟跳跃着,门前有守殿的侍卫。他抱着她跨进门槛,似有一些激动:“朕今晚要临幸人,谁都不见。”
      侍卫应了一声,随即会意地将房门掩上。花非卿从他怀里滚落在床脚,看着他三下五除二地将自己的衣裳抹去,心中充满了即将初尝热情的期待和畏惧。直到他一拂袖,殿内的灯火应声而息,只有窗外皎洁的月光,照在两人紧贴的体肤上。
      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都暴露在他人眼下,她羞得无地自容。不迭从帐上扯下一粒玉珠儿,弹指打落窗前的珠帘。他瞥见她的举动,会心地微笑,只是一瞬,便俯身再次吻下,一次次短暂的吮吸和撩拨,都仿若暴雨疏狂摇落梨花时发出的簌簌低响。两人的身体都滚烫,他的青丝却微凉,一丝一缕垂落在她的颈边胸前,他不耐烦地将其拂去,指尖却无意触到她敏感的一点。她不禁一声轻哼,血液仿佛霎时分成了两股逆流,一簇涌上脸颊,一簇直闯入身下,未经人事的身躯羞怯地蜷成一团。他急促地呼吸着,并不急着将她的身体扳过来,反而更加大胆地翻江倒海。知道她浑身酥麻得难耐,便会不自觉地将自己留给他。她的胸口有一条上次受伤留下的疤痕,他先是细细抚摸,然后便是热烈得近乎癫狂的亲吻。她不住轻吟,身子如花枝般乱颤,摇下一路的绯红,在他的爱抚和逗弄下不惜将自己软化成一潭春泥,一池秋水,任由他将欠了三年的洞房花烛,还给她。
      还给她。多少并肩携手,红尘共赴,多少凄风苦雨,生死悠茫,最后岁月寥落,朱颜凌乱,换得此刻与他共醉一场,赏一回山河墨染,梦里风清。
      三年,一梦。
      不惧九霄乍破,不惧金戈铁马,不惧十丈软红,不惧温柔之乡。
      她反复描摹着他的容颜,竟有一刻想要潸然泪下。她不去遮掩,任由它们沾了云鬓湿了鸳鸯枕。双手不由攀紧了他的腰,让他更加紧密地将她裹在身下。
      见她落泪,他指尖的动作稍稍慢了一些:“弄疼你了?”
      她摇头。他却道:“过会还会更疼。不过别怕,我在。”
      她抹干眼泪,轻轻地笑。指腹却主动在他胸前的朱砂上一拧。他难受而又快意地一笑,随即将整个身子都紧紧地贴了下去,狂妄而忘我地吻。彼此身体的变化都能清楚地感觉到,每一弧曲线都显得如此契合。她却再也笑不出来,连遮蔽蜷缩的机会都没有,嘴里只剩了暧昧的。月光隐约从帘外透进来,遥遥照耀着两个绝美的人儿。她越来越不知所措,只好一遍又一遍地唤着他的名字:“苏禊玉,慕云,楚慕云……”
      身下一阵热流,她不由自主将自己毫无保留地为他打开。他并不急着进入,动作反而略略迟疑:“卿,三年亏欠,慕云必以一生偿还。”
      夜露微潜,落月摇情。他仿佛初遇时那般,毫不犹豫地就闯入了她的最深处。从此温纸入画,许她一世芳华。
      不用看就知道,此夜窗外的月光,必定一夜未歇。

第十八章 杨花似雪[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