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光荣任务！”
带上行李，上了一辆吉普车，老场长亲自带他俩去那个“最艰苦的地方”。吉普车在一条颠簸不平的小道上行驶。老场长笑着介绍说：“这个小农场算是天高皇帝远。过去曾经是劳改农场。后来许多改造好的释放人员无处投靠，就把这里变成归我领导的直属大队。因为它太偏僻，领导班子不健全，主要靠一男一女正副大队长领导。你俩先要适应环境，然后慢慢改造它，把它变成社会主义生产大队……”说完这话，老场长哈哈大笑起来。赵蒙山和王梁柱互相看看，都觉得老场长的话莫名其妙，不可思议，难道这个大队不是社会主义的吗？
经过大片白花花的盐碱滩和高粱地，吉普车沿着茂密的灌木林中间的小道儿蜿蜒而行，终于到了一排排土坯房面前。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数十号衣冠不整的职工正排着队迎接他们。为首的一男一女迎着吉普车跑上前来，那男人拉着朱场长的一只手问好。那女人双臂抱着朱场长的胳膊，用身子推着他往办公室方向走。人们都看着笑，不过又好像司空见惯一般，各自拎着自己的工具回家去了。赵蒙山看在眼里，所有人，无论男女，就这一个女人穿得整整齐齐，干净利索，尤其是形象好。可是她也太过分了！明目张胆巴结领导，而且那举动也太扎眼，太过分了！
来到办公室，围绕一张八仙桌坐下。朱场长坐正上方，让赵蒙山、王梁柱坐左边。然后给他俩介绍，这是魏老伍队长。这是潘金霞副队长。你俩坐吧。他俩坐在了右边。朱场长说：“这两位就是我在电话里告诉你们的，都是大学毕业生，革命事业接班人。他叫赵蒙山，我任命他给你俩当政委。这位叫王梁柱，当副政委。生产上的事，继续由你俩抓。政治上的事，都要听他俩的。听明白了吗？”魏队长频频点头称是。那潘队长一双媚眼火辣辣地看着朱场长，甜甜地道：“放心吧，朱场长！您的指示我们坚决照办！”说完这话，她从桌子上的烟笸箩里拿了一张纸条，另一只手捏了一撮旱烟沫，十指灵活捻动，一会儿做出一只细长喇叭状烟卷。她用嘴要掉尖端，叼着烟卷，划火柴点着，吸了一口，又用兰花指捏着那只烟卷送给朱场长。朱场长张嘴接住烟，香喷喷地抽了起来……朱场长问魏老伍：“住宿、吃饭怎么安排的？”魏老伍说：“住宿，就住大队部这排房子。东头有三间，中间当两位政委的办公室，两边各有一间空屋，有火炕，也有床。吃饭这事……”他看了一眼潘金霞，让她说。潘说：“朱场长，说实话，我们魏队长为吃饭这事可犯愁了！咱这里，没法安排吃派饭。哎吆，没法吃呀！”魏队长接过话茬，对他俩说：“这不，潘队长要你俩去她家吃包伙。你们看怎样？”赵蒙山不言语，看到朱场长仰着头，抽着烟，眯着眼，没表态。过了一会儿，朱场长转头问赵蒙山和王梁柱：“你俩下过乡，吃过派饭吗？”两人都点头。赵蒙山说：“四清时就吃过派饭，没问题。具体哪家，由大队长安排吧。”王梁柱补充道：“我们按规定交粮票，交饭钱。”潘队长双臂交叠在胸前，好像是故意把胸脯挤得高高的。她笑嘻嘻说：“我可是为两位政委好。这样吧，我尽量找干净人家。你们先试试，不行来我家，尝尝我的手艺。”朱场长一锤定音：“好，就这么定了！要是吃不惯，你俩就去潘队长家吃包伙！老魏，别忘了给派饭户发补贴啊！”
既然是来农场锻炼，这两个大学生团干部还真想正儿八经锻炼一番。他俩很快就跟农民们打成一片。早晨先去吃派饭，然后都在大队部前的场地上等魏队长派活。他俩分头轮流跟着不同的小队社员下地干活。跟他们在一起，不长见识都不可能！
这里的社员，大多是过去被劳改农场管教过的“盲流”。就是盲目流动者。有的是小偷小摸，有的打架斗殴，还有赌博的，卖淫的，都是些劳教释放人员。总而言之，这些人都是人民内部矛盾，算是一个特殊群体。经过若干年的教育，他们都成了自食其力的农场职工，其实就是农民。因为这个地方太偏僻了，交通又极为不便，所以成为朱场长治下的“一块鸡肋”。
社员们都爱说两个队长的笑话。魏老伍原是盐场的职工，朱场长派他过来当队长。他没上过学，明明识字不多，却偏爱给社员们念报纸。有一次他在麦场上念到“社员们都在坑里摸鱼捉鳖”时，也不知是真不识字或是故意发神经，他念成“社员们都在炕里摸鱼捉b”，笑得一个个眼泪哗哗的，满地打滚。打那以后，魏老伍变成了“魏老b”。还有一次念报，他念道：“美国总统肯尼邮……”下面有人给他纠正：“报告队长，是美国总统肯尼迪，不是肯尼邮。”他张口就骂：“滚你妈蛋，我说肯尼邮，就是肯尼邮！”还有一次，牲口棚起火烧死了一匹骡子、两头驴。朱场长气得骂街，要他写检查。他找人写好后念给他听。当念到“这属于饲养员的责任事故”时，他朝那年轻人就是一巴掌，吼道：“什么责任事故？明明是不负责任事故，负责任，能出事故吗？”那人哭笑不得，当场改为“饲养员不负责任事故”。检查交上去，朱场长电话里大骂：“魏老b，你个王八蛋！饲养员出了事故，他不负责，谁负责？叫我负责吗？”
说那女人潘队长，就更可乐了。社员们都叫她“潘金莲”。早年，她因男女关系问题被劳教过。释放之后，天海的父母和姐姐都不要她，她被迫留了下来。这地方盐碱地，广种薄收。干活时，队长分条分片分任务，谁先干完谁就可以早回家。潘金莲总找男人替她干，当然不白干，小活儿轻活儿可以搂搂抱抱。中等活儿可以亲亲摸摸，遇到大活儿重活儿可以跟她干一次。弄得那些平时不爱下地干活的娘们儿们，一到地里有大活儿重活儿时，都出来摽着自己的男人干活儿，生怕被潘金莲勾进庄稼地里。
据说，朱场长曾经派过三个‘得力干将去当一把手。三个人都“沦陷”在她的胯下，对她言听计从。朱场长骂他们“没出息”。他亲自出马，要去杀杀这个“潘金莲”的威风。结果，呆了三天三夜，第四天一大早就“撒丫子”撤回他的盐场总部。对那三位“败军之将”摇头慨叹道：“好家伙，这个潘金莲果然名副其实。再待下去，陷得深了，就拔不出来了！”
魏老伍是朱场长派去的第四位干将。他愿意当官，带着家属去的，想长期驻扎下去。他对朱厂长出主意说：“别看潘金莲生活作风不太好，人还是挺善良的，聪明，有本事。只要你提拔她当副队长，我保证让生产大队年年超额完成上交任务！”
赵蒙山告诉春天：“说实话，在农场锻炼的一年多，最大的考验不是吃饭问题，干活儿问题，而是‘能不能过潘金莲这一关的问题。哎吆，这个女人要说风流，那是真风流。村子里最捣蛋、最懒惰的男人，只要在她面前，她动动手脚，说几句‘热乎话，准能叫他们服服帖帖。我叫她抓卫生工作，她把全村的卫生面貌给改变了。她还特别有组织能力，发动妇女挨家挨户检查，好的，发奖状，还奖励工分。不好的，她在社员大会上当众批评，一点不留面子。打那以后就连房前屋后也收拾得干干净净。我叫她办个幼儿园，她亲自当保育员，唱歌、跳舞、讲卫生、讲礼貌，搞得像模像样。社员们都夸奖她，说她变了个人……就因为这个小农场的面貌发生了很大变化，在二次分配时，我和王梁柱都被朱场长发展入党……”
第五十一章 公婆的往事1[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