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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千野是中国人苏小同[2/2页]

代号夜鳽 果在林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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慰不了他,鲜花与掌声安慰不了他,爱情也安慰不了他。这时的千野变成了苏小同,产生了漂流感,感到他这些年是在一个盛产罪恶的岛上漂流,而大陆才是他的家园。
      起初,他压制着这样的内心激烈,小心翼翼地在朋友中或者视他为救命恩人的人群中打问,有没有人在中国上海战区,他希望家人能够得到庇护。然而,最终他没有敢给任何人开口庇护他的家人,因为他们对中日战争很狂热,为日军取得的胜利欢呼,对中国人的血流成河叫好,因为中国越山河破碎、血流成河,越表明日本的胜利。他们对中国人的反抗恨之入骨。千野感到,如果他说出希望他们帮忙庇护上海一家人,立即会被他们的愤怒烧成灰烬。从小在川岛强权的压制下,除了在手术台上面对血淋淋的头颅,其余他就是一个谨小慎微的懦夫。这时千野发现,自己身边竟没有一个可以倾诉的朋友,一直被视为亲生父亲的养父,在他心里也成了外人,而养父有时看他的眼神似乎也改变了,中日战争在他们父子心里竖起了一道屏障,各自对对方叵测起来。
      更加折磨千野的是,随着中国全民抗日情绪的高涨,越来越多的脑外伤军人从中国战场转到樱花医院进行脑外科手术。千野有时连续工作近二十个小时,救治那些指挥杀害中国人的军官,有一些康复后,又回到了中国战场,怀着仇恨,更加疯狂。
      我是医生啊,我能怎么办?千野在梦中都能听到自己这样的喊声。
      在这样的日子里,千野做完手术后,总要到樱花园坐一会。有一天,近十年没有见面的哥哥苏大同竟从上海找到樱花园来了。
      苏大同说他是从上海的报纸上得到他的消息的,有一个叫田中的大佐在取得一次屠杀后进行圣战演讲中提到他必须感谢东京樱花医院的加藤千野脑外科医生,没有他精湛的医术,他就没有今天,要么他死了,要么变成了白痴或者植物人。
      苏大同说,田中命令他父亲当会长,当会长就是当汉奸,他父亲不同意,田中就威胁要杀他全家,为了保护全家,父亲上吊自尽了。母亲为此痛苦而死。父母在临死前叮嘱他要找到弟弟,向他道歉,原谅他们当年狠心将他送给了日本人。哥哥说,他失踪后,母亲以泪洗面多年,父亲为此也大病了一场,那年他找回去了,父亲其实很高兴,但是川岛医生对他自己的儿子恩重如山,他是硬狠下心赶儿子走的。
      “我来不是只想告诉你这些,我是想让你成为一名抗日战士,用你的手术刀杀死那些侵略者,或者让他们变成白痴、植物人。”苏大同激动的唾沫溅到了千野脸上。
      苏大同见千野沉默不语,拉起千野的手,羡慕地说,“你的职业做这些多容易啊,人不知,鬼不觉。可要是我们要付出多大的牺牲啊!”
      千野抽回手,鼓起勇气说,“我怎么能这么干?我是医生啊!”
      “你首先是中国人,”哥哥说,“你是为了中国民族,为了你被杀死的亲人,你不是无缘无故杀死自己病人的!你是苏小同不是加藤千野!”
      “不,到了手术台上,我只是医生,他们是病人。你让我做魔鬼吗?”
      哥哥说,“你救治的是魔鬼,还算天使吗?”
      这句话正戳到千野的痛处,千野沉默了。
      “现在还有天使吗?战争早把天使变成魔鬼了。你还记得你的小侄子吗?你说过他是非常可爱的天使。他现在才十五岁,知道吗?他现在杀人眼睛都不眨一下。”
      无论哥哥怎么说什么,千野坚持说,他不能那样做。
      哥哥凶狠地说,“你如果继续这样放虎归山,我们的组织会杀了你。”
      “你在日本有组织?”
      “还会有人来找你的。”苏大同用这句话回答了他,转身走了。
      千野望着哥哥的背影,突然想到,哥哥千里迢迢来找他,从头到未,脸上没有出现过一点笑容,满脸是战争的情绪,仿佛他面对的不是亲弟弟,只是一个他要鼓动的目标。而他竟然连请哥哥喝杯茶都没有,更没有问哥哥吃饭了没有?住在哪里?
      哥哥提到的组织,令千野分外警惕,他相信哥哥不是吓唬他,医院就是一个因创伤带来各种消息的集散地,战争如果都是正面战场,怎么会有那么多日军被各种各样的民间武器所伤?如果东京没有中国的抗日力量,怎么会有侵华的狂热分子倒在街头?
      此后,千野常梦见一团黑雾在一个地方飘荡,雾里传出声声召唤,他的白大褂在召唤中变成了魔鬼的黑色披风。千野在梦中心里清楚,那团黑雾是哥哥所说的组织,那个组织是由魔鬼组成的,他被魔鬼盯上了,魔鬼在召唤他。但他并不恐惧,相反,他有了一种犹如在迷途中有了方向的激动。
      千野像一个小学生思考,一个斩杀魔鬼的魔鬼是什么?数学老师讲,负负得正,是不是这样可以说得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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