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在大街上溜达了很久,我就这样走回了影都。那些还等着李桐破费请客的哥们都在小厅里睡觉,我借着自己卖弄的电影的光随便找个沙发想倒一会,没想到小敏蹑手蹑脚的出现在我背后。
“怎么没回家?”我奇怪的问,“还跟小华闹别扭呢?”
“又不是她偷的,就当喂狗了。”小敏嘴里的酒味不比我差。
人是世界上最奇怪的玩意,用钱买来的酒,每个人都习惯多灌别人一些,而永远没有人愿意直接把钱塞到别人肚子里。理由很简单,除非用钱换来的是遭罪,否则每个人都会选择自己糟蹋。可笑的是,却没人会承认这是自私或小气。
“不能白喂,这两天我和老k帮你堵。”说到这,我突然改口:“没你什么事,你别跟小华唧唧。那小子那天不是叫号吗?我得再听听他嗓门多大。”
小敏还想接过话头,我把她按到沙发上,自己缩在另一角寻找着屋子里冷冰冰的暖气味道。不一会,小敏掉过头靠在我身边睡了过去。我倒希望她是睡了过去,她年纪还小,那点钱、那点念头被人偷走,她学会的只是闭上眼,嘴还在碎叨叨的惦记。
很久,我一直听着她的抱怨,我想即使我没有回应一句,她的心里总还会舒服一些。
“我这阵子总做噩梦。”小敏耐不住一个人自言自语的滋味,用脑袋顶着我的腿说。
“那就别睡了,天马上亮了。”我看着电话说。
“我不想睁眼。”小敏趴在包厢的扶手上,闭着眼睛说:“我有时候想了,当个瞎子挺好。什么样的狗操的人都看不见,真挺好。”
我起身离开了那里,不想再听她说下去。鸡头这时已经等在门外,闹腾一宿,他反而费心安排早饭,这多少让我有些愧疚。
洗过脸之后,鸡头领来一个叫蚂蚱的马子,瘦瘦高高,总穿一身绿,外号是老k送的。初中毕业以后蚂蚱去上海当了四五年小姐,空手去的,回来的时候也是空手,不过从头到脚的行头足有十几万。
她跟小敏是两种类型的女孩,不过她的命好的多,回来以后通过朋友介绍嫁给了交通厅一位干部的儿子。那小子思想挺违章,抽木盒云烟,拿木马xo开胃,偏偏脚底下穿盗版阿迪。在酒吧里鸡头特意拉着我在桌子下看过,鞋上方方正正的印着abidas。
“操,都他妈给阿逼打死了。”鸡头偷偷笑着告诉我,蚂蚱就是奔着盗版阿迪家里的钱,至于自己老公是傻是呆都不在乎。前段时间蚂蚱黏上鸡头,一口气买了七八套小魔鱼的牛仔送给我们当见面礼。后来影都的老板开玩笑说,“小魔鱼以后就是影都的工作服。”
我们都挺喜欢蚂蚱,说白了,我们都喜欢她被鸡头哄的晕头转向,舍得替我们买吃买喝的女孩。不过,蚂蚱并不喜欢我们。
有句老话不错,实心土块摔不响,那些天天把吊儿郎当的脏话与态度挂在脸上的女人,往往心里比谁都要害怕现实。这跟我们很像。蚂蚱就属于这种女人,总是不停抱怨别人不上她的道,也经常透出看不起我们寒酸的意思。我和鸡头都了解这些,所以从来没动过肝火,反而有些同情她。
鸡头带我们敲开了一家自助吃了顿饱饭,随后死皮赖脸拖着我们陪他与蚂蚱逛街,路过书店的时候蚂蚱停下了脚,在里面翻了很久拿出一本白色封皮的书。
书名那几个字我们都认识,偏偏蚂蚱要装成我们看不懂的模样,“普希金,知道是谁不?跟你们说简直是浪费感情。”
蚂蚱吹了一通这个诗人的浪漫,鸡头舔着嘴唇抢过书,边撕边说:“借几张我上厕所。操,不就是他妈的被小白脸干死的洋鬼子吗?”
我扭头问过修鬼,果然鸡头没有说错。但蚂蚱很不高兴听到这段话,口口声声说我们不懂生活。
“就你这个熊样还知道生活?”鸡头当街推倒了蚂蚱,指着鼻子骂:“老爷们才叫生活——被生下来好好活着。老娘们那叫活生——活着就为了生。你他妈要是想知道啥是生活,以后天天跟着阿峰、老k他们呆着,看清楚了,过两年你再睁开眼跟我瞎诌。”
蚂蚱跳起来和鸡头互相骂了几句,不过没几分钟两个人又搂在一起。习惯了鸡头和他的那些马子的胡闹样,我没有理会也没有劝,只是冲老k耸肩笑。
我猜他与我的想法一样:鸡头满嘴跑火车,没说出一句对的话。我们根本不懂什么叫生活,我们只知道什么是现实。而且很多时候,我根本不愿睁开眼,就像小敏。
有意思的是,那是我最后一次看见蚂蚱。从那以后,鸡头就跟她断了联系,不久他又在师范学院钓上一个女孩。鸡头与新马子在一起的时候从不带着老k他们出去玩,包括我在内,差不多只有修鬼有张正经的脸可以享受鸡头的招待。
哥们一起喝酒的时候,斧头口直心快的骂鸡头不地道,鸡头醉醺醺的喘着粗气说:“给哥们留点脸,好不容易钓上个正经女孩。”
“你哪个对象不比她漂亮?用的着跟捡到宝一样?”二郎不解的问。
“这丫头信我。”鸡头坦白说:“哥们在她心里就是伟人。别看我念书少,吹起牛逼那些大学生都得靠边站。我对象说了,这地面上没我不知道的事儿,对我特崇拜。”
鸡头越说声音越小,呕吐之前总结了一句:“跟她在一起,哥们才是个人。”
也许是这样。睁开眼看见镜子里自己那副德行,我也经常觉得没劲,我也想找一个崇拜我的女孩,用尽所有的办法,哪怕是骗,在她的眼睛里把自己捏成、凑成一副人样。
第二百八十三章 滑梯[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