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在马丰家的楼下,迎着楼道里拥挤的风,我的脑子仍在不停衡量着怎样打消马泰的那些歪主意。
二郎与那群小子胡闹时不小心被刮伤了手指,我扯下烟盒里的锡纸替他包住了伤口。看着扭曲的锡纸紧紧裹在指头上,那种不愿复原的倔强的模样让我有些失神。我怀疑,几年以后如果我会塌实的过日子,那么现在这段生活会不会让我想念。就像那些锡纸,光亮、独特,脆弱,却是唯一能随时借给我依靠的东西。
二郎弯曲着手指,我似乎能听到锡纸走形时的声音,但可笑的是现在,我们只沉迷着它被烟草混杂后的气味。
马丰刚出现在小区便被眼尖的汉奸发现。马丰也许同样察觉到了,不过还是疑惑着朝我们这边走过来。汉奸拉开于悦从饭店借来的半截美的车门,马丰刚一愣神,于悦便从一旁扯着他的头发塞进了车里。从头至尾马丰只问了一句“你们干什么”,声音不大,汉奸掏出挂在腰带上精致的刀套里的弹簧刀时,马丰立即闭上了嘴,但眼睛却一直在说话。
“弄到月亮湾吧。”我看着马丰惊慌的眼神对于悦说,“我没回去,谁他妈也别碰他一下。”补充完,随后我招呼其他人跟着去桥洞扎刺。
在马泰的劳务介绍所扑了个空,几个工作人员懒洋洋的说马泰事情太忙,想找活的话先跟他们谈一谈。
谈一谈就是捅几个红包,劳务比起我们挑小姐要大方的多,只要肯给钱,他们便可以给希望。当然,仅仅是希望。
汉奸恼怒的吼了几声,我立即把他揪到外面,寻思着从哪找茬“请”出马泰。
一家商品促销的店面被我们随即盯上了。所谓的促销而已,大多是给行人发一些宣传单,被服务员领进他们的店后,里面先是有人对那些商品吹嘘一遍,然后确实如单子上标明一样免费赠送一些杂碎,最后便是正戏——逼着客人买一些他们的大件商品,而且价格贵的离谱。
如果有人拒绝,动粗强卖便是后果。
贪小便宜吃大亏见怪不怪,偏偏每天都有人乐意上当。这种把戏我们最清楚,混到人群里之后,每个人都争着抢着要宣传员发的单子——每批客人都有固定的数量。太多人进去的话,那几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打手忙不过来。
让我觉得有些可笑,旁边一个家伙因为我们抢单子抢的太凶,居然不满的对我们骂骂咧咧,似乎我们抢了他的彩头。
对付激素太旺盛的人,二郎的办法大多是直接开炮。推到人群外挥了几下拳头,那家伙乖溜溜的跑掉了,人群也慢慢散开了。
宣传员有些不满我们影响了他的生意,但还是无可奈何的把我们领进了黑漆漆的小屋子。
我记得当时宣传的商品是洗衣膏,效果确实不错。每人发一小袋之后,出来几个男人封住了门,在桌子上摆了一堆一公斤装的大瓶洗衣膏,开口价每罐八十。而至于刚进门便打开让我们试用的洗衣膏也摊在了我们头上。
汉奸还在干洗着自己的裤子,听到价格后吓的松了手,“峰哥,你不把他们招去月亮湾,真是你的失败。他们要是去了,谁扎炮的时候他们一封门,操一次五百,不许讲价,单程还不许往返呢。”
旁边的小子立刻笑了起来,闹哄哄的人群里我看见那几个打手阴下了脸,在其中一个转身找家伙的时候,我冲汉奸使了眼色。他比我想象的要夸张,踩着桌子跳起来一脚蹬在对方的胸口,漂亮的打响了头炮。
也许每个人想起混子打架,无非就是发泄、暴力或者刺激癫狂。不过对那时我的来说,就如同黑子品茶只品它的气味一样,我喜欢甚至欣赏的就是那种突如其来的耀眼。
事后我渐渐想不起自己挥出去几拳、踹出去几脚,就连挨打受伤或动家伙时无畏又后怕的心情都忘记了,能让我呼吸不平稳的就是一开始那种滋味。
要来便来,我只能找出这么一个词来形容。心情不爽便大声吼出来,走路不顺就用力踢开,瞧见不顺眼的玩意,拳头随之砸过去。也许太多时候我们选择的都是错误的方式,但是在选择时,它对我们来说是正确的。
每件事都得用后果来较量,我似乎已经受够了那种多心。
几个声称是管理人员的打手被我们圈在屋子里来回打了一顿,除了凌空飞舞而后摔在地上造成内伤的汉奸外,没一个人受伤。宣传员吓的一直在叽叽喳喳劝我们停手,甚至愿意补偿我们的损失。
在社会上混,比较损失的方法可以看伤口,也可以看心情。
不过当我把他放出屋子后,他便失踪了。二郎笑着骂:“去找马泰了吧?”
我点着头,接过二郎递过来的撅棍,没把那些放在心里。
过了很久,等我走出屋子不耐烦的打量时,发现桥洞周围肃静了许多。马泰正走在人群之前,刚才的宣传员在他身边嘀咕,表情很复杂,一半恐慌,一半鄙夷。
三四十号人,比我们多出两三倍。不清楚里面会有多少动手的和多少看眼的人,不过浩浩荡荡领着人群走过来,这似乎让马泰有些忘乎所以。
他的开场白也很奇怪,“月亮湾的就敢到桥洞叫号?”
这是我来到t市以后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说,而且不是那种胆怯的示威。
“别装逼。”我指着马泰身后的人,“月亮湾立起的时候,你这些人还都在炕头上蹲着吧?”
“操。”马泰张扬的对身边的人笑起来,“摆弄几个娘们,还真把自己当爷看了。来也来点像样的,圈拢一群崽子到我这闹,月亮湾真没什么本事了。”
“操你妈的。”汉奸抄着促销台上的瓶瓶罐罐扔了过去,随后头一个冲向了马泰。
我没想过拦住他,桥洞的路面不宽,躲着太阳藏在桥下乞讨生活的人很多,在这闹起来我没有一点担心。头上有那些老板站着,身后还有黑子的意思,加上身边这些哥们,我甚至觉得自己有点像电视剧里扫场子一样威风。
但我终究只是在自己心思里混着的家伙,我的想法可以决定我的路子往那里铺,却决定不了别人的大部分事情。
马泰没动身,身边那些应该是劳务工人的家伙已经拎着各种玩意迎了上来。除了棒子钢架以外,两把铁锹可能是唯一带刃的东西。本以为这些人只是摆摆架势,当他们一股脑冲过来时,我只记得自己喊出了一句:“我操!”
 
第二百五十四章 落差[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