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艺,抄着托盘愣把我和毛毛都砸倒。于悦是唯一一个拎着刀子的家伙,不过经历了上次那件事,那把小匕首更像是他保命的玩具。我踢开挡在身边的毛毛,蹿到于悦身边抢下了刀子。
托盘砸着毛毛的胳膊,我划开了那小子的后背。如果不是因为惦记着宏伟,我绝不会对创可贴能盖住的伤口感兴趣。
但我忽略了一种东西——酒精。我曾以为不管喝了多少酒,身子被人扎破时一定会吓的醒过来,然而我错了。
这家伙回手一托盘砸在了我的脑袋上,趔趄摔在吧台边,我几乎睁不开眼。我试过,但我只能看到或黑或灰的桌子椅子,男人姑娘,还有灯光,都是那种颜色。
托盘再朝我砸过来的时候,我发觉眼睛里畸形一样闪着红与绿,就在眼球上跳着跑着,让我害怕。
我爬起来一边护着脑袋一边戳向前方,毛毛在一旁喊着“我操!”,这才让我清醒过来。
刀子扎在那家伙的胸口偏下,这是别人看来。我隐约觉得刀子被什么东西挡住,或许是电话,或许是记事本,也许我该庆幸,但我竟恼怒起来。
应该是四刀,这是事后毛毛告诉我的,我朝着同一方向捅了四刀。托盘同样砸了我四下,这是随后赶来的二郎数的。于悦叫他出来,他在人群中却只看到了这些,这让我很感动。处朋友不该看大是大非,那都是一个人的选择,大多数需要选择的时候,人都是混乱的。而在这种时候只盯着这些无关痛痒的事情,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感谢他这种朋友。
后背一刀,大腿根两刀,胸口四刀,一共七刀让我赔了两万块。胸口的四刀仅仅在肋骨中间留了道口子,黑子告诉我,我把那小子上衣兜里的电话本捅穿了。
我说我知道,如果没有那个本子,我根本不会继续捅下去。
黑子笑着问我:“既然知道那地方不能乱捅,为什么还一条道走到黑。”
“因为它挡着我。”我说。
所有人都以为我捅在肋骨那些刀一定能镇住那家伙,包括我在内,但是我们都错了。从那以后一个人的时候我很少喝酒,可怕的不是胆小或者卤莽,而是一个人没了脑子。我不知道他喝了多少酒,当我感觉到刀子扎破嫩嫩的皮肤立即收手后,他仍然吼叫着跟我拼命。
“我操你嘴。”我这样骂着,我倒希望他立即安稳的躺在地上不言语,那样我才有借口带着一旁目瞪口呆的哥们大摇大摆离开。
他仍喊着,于是我补上了大腿根的那两刀。不为了别的,纯粹是为了自己的面子。
这些想法我不敢说,虽然我相信每个与我做着同样事情的人都会这么想,但他们与我一样,不敢说。如果我们只是别人酒后闲聊中被当成娱乐的材料,我宁可被当成绝对坚忍的那一种。
男人很多种,坚强到不敢不能说出恐惧的,只有我这种。可以鄙视抛弃,不可以小视不屑。
我用手指戳着褥子,“它要是一直留着这个坑,我也不会傻到不知道自己手指头会疼。我要是停下来了,别人都会以为我连床褥子都捅不服。”
事后我对二郎和一脸担心的金笛说。
“早晚它还得平回来。”金笛瞪着我反问。
“这玩意跟人一样吗?”我说:“以前总听别人说我们这种人不是人,什么是人?不就有个脑袋瓜子能想点事吗?他们想的是怎么才能不饿死,不累死,我们想的是怎么才能不被别人看扁了,怎么才能立下号子。操,不怕死的就不是人?酒一醒,谁他妈都怕死。”
我想我这句话倒没错。我捅完最后两刀后,那群小子全跑没影了。毛毛喊车把仍撑着乱喊乱叫混身是血的哥们送去了医院,我则跑回桑拿蒸了几个小时。
“蒸一年也没用。”二郎对我说。
他了解我的习惯,洗手、洗澡,每次我伤了谁都会这么做。
马明辉知道当晚那些事情之后给我打了很多次电话,我干脆与二郎换了卡,整天缩在家里一步不出。
我不会这时候站出去背黑锅,何况私了那两万块是黑子出的,我自然知道他会处理一切。
宏伟亲自跑去了马明辉的场子,据说开口一百几十万,那个被我捅伤的家伙也摇身一变成了宏伟的远房侄子。
马明辉急着找黑子,黑子悠闲的让毛毛去恐吓,大不了送出去几个小弟,背后也得捅马明辉一刀,告他教唆。
马明辉似乎找了一些其他朋友,宏伟不是只说不练的人,连续几天吆喝着一群半大小子坐在台球厅外打扑克、喝酒、闲扯蛋,但就是死死挡住了台球厅的大门。
毛毛把马明辉的车的挡风玻璃砸了,只是暗示月亮湾的人能恨不能惹。
马明辉还是认命了,开发区有套五十来万的小别墅送给了黑子,台球厅折价卖给了宏伟,临走的时候他给我打了电话,我犹豫着接了过去。
“养的,你早晚得有报应。”马明辉口气倒很平静。
“我可不是有报应了吗?”我叹气说:“天天喝酒吃饭都记账,想花点钱都花不出去。”
说完我挂了电话,刘宇笑了,二郎歪嘴“操”了一声,只有金笛握住了我的手。
我的手心很凉,金笛的体温透过手指一直传到心口。有人说男人都是软弱的,那些坚强的只是固执的守着胸膛不让人看破。我以为自己是坚强的,但我竟然在她的手心里颤抖起来。
“以后别干这些事了,重头好好过。”金笛用力握紧手说。
我忽然明白了黑子的生活,或许他与我一样,也想重新过着,但我们这种人,谁能找&网在哪?当我们的骄傲被看作狂妄,当我们的平淡被说成极端,我们能做的只有继续下去。
第二百四十八章 七刀[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