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或者尸体从屋顶上掉下来,幸运的人掉在战友的周围,而运气差的可能被长矛穿成了肉串,更甚至直接掉到敌人堆里,反正是都免不了的一死。对于在屋顶作战的将士来说,就如同在绝壁间行走,掉下意味着死亡,不掉下去也难以活命。
更多的人变成了尸体,没脑袋的、没四肢的、只有脑袋的、只有四肢的比比皆时!巷道里的将士都被染成了红色。屋顶的尸体也越来越多,在后来基本都是踩着尸体在和敌人拼命;而巷道里的尸体就更加的多,有的是从屋顶掉下来的,有的是在巷战中死去的,现在没有谁敢保证自己能看到明天的日出。
这一场肉搏恶战,谁都不可能逃过,俞简子也全身变成了红色,只是他身边有俞尹铎、俞安于这样的大将保护,暂无性命之忧。冥冥之中一切都已经注定,俞简子带着俞尹铎、俞安于在混战中求生,刚从一堆人群中离开就撞见了宗族联军的三位统帅殷兹甫、薛差、善偕。
“俞简子!哈哈,没想到回在如此情况下见到你。”薛差大喜,正所谓头碰头、脚碰脚,只有凤才能求得凰。
“殷兹甫!薛差!善偕!”俞简子的惊讶不亚于这三位。
“你等匹夫不在南壹界好好待在,非得来我北世界找麻烦;你等可知这千丈铜墙一毁,壹大陆将再无宁日,你等莽夫就是千古的罪人!”这北城已经战了半日,连俞简子这样久经沙场的人也感到了畏惧。
“罪人不敢当!这战也非我等之意,宗族之事,我等履之而已。”殷兹甫觉得自己只是为宗族尽忠而已。
“师父,此等莽夫何必跟他们讲道理,将他们赶出峡城便是了!”俞安于已经手持双剑挡在了俞简子的身前。
此时聚在两军统帅周围已经有五万人了,敌我各半。俞安于的话刚说完,一个联军的士兵就挥着长刀砍来了;俞安于是俞北守军第一猛人,左手一剑挡住长刀,右手再一挥,这个联军士兵的人头已经落地了。见自己的将领如此勇猛,俞简子身边的俞北守军也振臂一挥,扑向了敌军统帅。
两军的统帅哪有这般好杀,在众人的保护下,两军统帅撤出了交战重灾区。俞简子虽然也在和敌人近身相搏,可心中还是忘不掉那逃出城的十万群士。
俞简子只得交待身边的俞尹铎:“尹铎,那逃出城的那些敌人才是重中之重。你想办法率十万军士,突破北城,必要将那群敌人诛杀干净。”
那群敌人已经离开峡城半日了,谁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但俞尹铎也知道其中的关键,领命离开了俞简子,准备先从乱战中抽出十万军士在突围北城。俞简子所想不假,只可惜现在的宗族联军抱着必死的决心在奋力杀敌,俞北守军只得靠人数优势抵抗,别说是抽出十万大军了,自己一个能突破北城就已经很难了。
俞尹铎狼狈的回到了俞简子的身边,看他身上多处伤痕,就知道此事办不成了。俞简子也很无奈,现在两军已经乱作一团了,自己的命令已经无法传到出去,只能先顾眼前了,峡城的战斗也持续着。
第一天,土灰色的北城就已经被染成了红色,一条条细长的溪由鲜血组成,凭空出现在峡城大不同的巷道中,最后流入俞河,汇入分江;分江也变成了红色,这红色的分江还在不断的加深着自己的颜色。一群又一群的乌鸦盘旋在北城上空,天空中的乌鸦已经遮天蔽日,而北城的激战却能穿过这无数的乌鸦响彻整个江俞大峡沟。
如果此刻的你就在峡沟之内,不管距峡城多远,那惨烈的死斗之声必将震撼你心。这是混杂了悲壮、激昂、痛苦、愤怒还有疯狂的声音,由近四百万将士组成,是来自地狱的声音;可能你会被吓得瘫坐在地,可能也会被这声音激得热血沸腾、血脉喷张。
第二天,峡城巷战进入了高潮,在最激烈的中央城区,巷道现在已经被尸体填满,屋顶的尸体已经没地方可扔,在屋顶渐渐推积起来。越来越多的巷道被尸体填满,狭窄的巷道不再有活人的身影了,两军死去士兵的尸体一层叠着一层,堆满了巷道和屋顶,又渐渐高出了屋顶。
战斗现在已经全部转移到了屋顶,踩着不知敌我的尸体,看着浑身鲜血的敌人,拿着砍得不再锋刃的武器;又一次冲向敌人,又一次将生死交给了命运。昨日峡城上空黑压压的乌鸦现在已经不见了踪影,可能对它们来说,食物已经不再那么重要,冲天的杀气已经让以死为生的乌鸦感受到了畏惧;它们永远想不明白,这样的你死我亡是为了什么?它们也不用去想,只是凭着本能的离开了人间炼狱而已。
从交战开始,峡城上空就出现了一道白柱,这道白柱让前几日千丈铜墙出现的那道白柱如同萤火,这道白柱在白天依旧可见。而今夜的峡城如同白昼,一轮满月挂在上空;这本应该是家人团聚、欣赏明月的温馨时刻。白柱却让明月变的赤红、白柱更加耀眼,白色的光芒把北城恐怖的黑暗暴露无遗。
手和脚洒出鲜血在半空中乱舞着,砸在了将士的身上,将士也只是将其当做一只昆虫落在了自己肩上,轻轻掸下继续挥刀乱砍。昼夜不息的死斗让将士们只能在仓促间喝上几口腰间的血水,吃上几口沾满了血渍的干粮。对于交战的双方来说,现在已经没有了时间的概念,也没有了任何任务;眼前除了敌人就是尸体,唯一要做的就是把敌人变成尸体!
白柱照亮的黑夜终于被徐徐升起的太阳代替了,北城的巷战已经到了第三日。前两日响彻峡沟的激战声都已经安静了许多,两军的将士们早已经喊哑了嗓子,只有那武器的碰撞声还没有停止;血红色的溪流越来越多,越来越密。有的干涸了留下一道延至俞河的血痕,有的刚从死人堆里发源而出。烈日当空,峡城上空的白柱却矗立着,要多少死者的灵影才能在白天把这道白柱点亮?
虽然已经三天没有休息了,可峡城里的将士们已经不知疲倦,眼中的敌人正狰狞着要把自己的脑袋拧下来,只有不断的反击,不断的杀虐才能让恶魔远离自己。
突然!一声巨响让北城的战斗停止了片刻,一枚红色的烟花在空中绽放,光彩溢目,是多么美丽耀眼啊!这和峡城的鲜红的血河形成了明显的对比。这一声巨响,一朵美丽的烟花让北城的巷战迎来的转折点。
这红色烟花正是南壹界薛氏的群士发出的撤退信号!宗族联军的将领从巷战开始就期盼着红色烟花的绽放,他们倾尽全力、拼死抵挡,终于是把北俞军困在了北城三日,虽然这三日的苦战让他们一度忘记了这希望的烟花;可希望一出现,末日就不再疯狂了!如果这信号再不出现,南壹界的宗族联军恐怕是坚持不到下一个日出了。
撤退的信号让宗族联军疯子般的士气消散了,激烈的巷战总算是到了谢幕的时候。收到了命令,宗族联军的撤退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一路退一路和追上来的俞北守军做周旋,宗族联军终于是退出了北城。
可这会儿还有几万人似乎没有收到撤退的命令,依旧在和敌人苦战着,甚至连身边渐渐增多的敌人都没察觉到。这群将士是处在战事最焦作、最激烈地中央城区的殷武卒,这也是此次殷武卒最后的力量了。他们没有撤退的信号,因为此刻他们还有最后的任务须要完成。
殷武卒必须掩护宗族联军的残余安全撤出,以便在摧毁千丈铜墙的时候不被敌军阻挡。渐渐的这仅存的几万殷武卒就此被围攻上来的俞北守军歼灭了,但他们也成功掩护了联军残余撤出了峡城。而宗族联军撤退的脚步还没有停止,撤出了千丈铜墙,又撤出原本在峡城对面的联军大营;半日的时间,宗族联军已经撤到了分江江边,连续三日的峡城巷战终于算是结束了。
二十余天前,渡过分江的是南方各宗族的两百万联合大军;而到了现在,成功撤退到分江江边的宗族联军已经只剩二十余万了,很多的将士都身负着重伤;加上十万的薛氏群士,也只幸存了三十余万的将士。宗族联军的精锐殷武卒全部战死在了峡城。
再反观已经重新夺回千丈铜墙的俞北守军也好不到哪儿去;在没有千丈铜墙做依靠,只能退守北城持续和敌人搏斗的这三天时间里,两百万的大军损失过半。俞北守军倾全军之力还是没能逼退宗族联军半步,他们最大的危险,那些薛氏的群士安然无恙的活着的。可以说,这场北城巷战,两军都是惨败,双方都失去了百万的将士;而壹大陆百万户的人家失去的是他们的挚爱亲人。
北城此刻的尸体堆积如山,连喜爱尸体腐肉的乌鸦都没有一只,死者的灵影汇聚而成的白柱在那里还没有消失,已经到了分江江边的宗族联军还能清楚看到这一柱擎天的白光,只是白柱此刻已经暗淡了许多,而尸体发出的恶臭味已经填满了整个的峡沟,北城那数不清的血河也都全部干涸了。
重新夺回千丈铜墙的俞北守军付出了沉重的代价终于是完成了坚守的任务,可俞简子心中的念念不忘的那十万敌军依旧是谜。顾不得消息,俞简子派出俞安于继续去追赶逃到分江江边的敌军,俞简子正在千丈铜墙上目送俞安于出城,心里却在不断的问自己:
“这三日,那十万的敌人到底对这千丈铜墙做了什么呢?”
俞简子心中疑问还没有答案,“砰”的一声,俞安于就被群士埋在地下的炸药炸死了。三十万刚出城的大军一阵惊慌,没有了将军只能纷纷逃回城中。
俞简子来不及为俞安于伤心,心中的疑问就有了答案,大喊一声:“不……”,俞简子的一个‘好!字还没有喊出口,一声巨响就在他脚下的千丈铜墙中爆发出来!站在城墙上的俞简子和五万多俞北守军的将士还没听见这震天动地的爆炸声,就已经和这座俞氏为之骄傲的千丈铜墙一起化作乌有了。
这巨大的爆炸响彻天地,分江的滚滚流水也在为之颤抖着,爆炸的冲击在分江上掀起了巨浪,千丈铜墙连同峡城内的一切瞬间便从壹大陆消失不见。
这巨大的爆破正是薛氏的群士花了三天时间的杰作。他们将南壹界三大宗族在壹大陆自由城邦陶定购买的火石炸药,深埋在千丈铜墙里面;这种火石炸药威力巨大,非壹大陆所有之物,是叁大陆的智性人渡过无稽大海才带到壹大陆来的,此等凶物花费了三大宗族巨大的财力,叁大陆的智性人却因此大发一笔横财,直接影响到未来的壹大陆。
爆炸的余波慢慢平息,一场爆炸,消失的不仅是一座固若金汤的要塞,还有两百万的俞北守军、五百余位俞氏的将领、一百余万宗族联军的尸首一起随着了爆炸化作了尘埃。看着原本已经暗淡下去的白柱重新变得耀眼,在分江江边的宗族联军残余将士个个呆若木鸡,这毁灭一切的威力不是俗人应该拥有的。
而原本的峡城和它闻名于世的千丈铜墙,只剩下了一个巨大的深坑;俞河在峡城的这段河水原本已经被爆炸给蒸发了,但很快上游的河水补充了原本蒸发掉的那部分。河水流入深坑,峡沟从此多出一座湖泊。两百万宗族联军在峡沟的任务也最不该的方式结束了,这里没有值得再停留的理由,三位统帅带着余下的残军,按照之前的路线原路返回了属于他们的南壹界。
这场胜利并没有给幸存的宗族联军的士兵们带来欢庆,不管是士兵还是将领,如此残酷的战役是他们生平仅有的。早已身心俱疲的将士们现在也许只想回到自己的家中,拥抱自己的妻儿吧;而那死去的都是他们的同族之人,他们又该怎么面对族人、亲人的死亡呢?很多幸存的士兵恐怕余生都会被这场噩梦纠缠着。
而在俞氏宗族的领地内,一位腹微微凸起孕妇走出房间收到了千里万的丈夫寄给她的书信,孕妇站在庭院面向南方发着呆,庭院树杈上的鸟突然受惊飞走,整个壹大陆的飞禽走兽在这一刻都受到了惊吓;孕妇回到房间,拆开了她丈夫给她写的信:
“爱妻冷卿,见信如吾:”
“喜接来函,欣慰无量。近日峡城战事吃紧,然外来之敌岂逃天理昭彰!冷卿今已有身孕,勿挂念之。待战事平息,必兼程赶回,共期你我之儿。”
“不再冷卿身边这些时日,望卿安然无事。吾已将此喜修书报于双亲,二老必会替你我乐之。吾一时兴致,故替你我之儿擅取一名;若得一女,可单取一‘耳字,若得一子,可取‘重字。夫乃一介武者,不善此事;若不佳,可另择其名,夫必从之。”
临书仓卒,不尽欲言。君俞简子书,神责戊戌五一四年春”
这位孕妇正是和百万将士一同葬身峡城的俞简子地夫人,俞冷氏在书信中已经看到了他们未来美好的三口之家。只可惜此时的俞简子已经灰飞烟灭,永远见不到自己即将出生的孩子了。俞简子作为统帅战败峡城,念其以死殉职,也算是俞氏的前世英雄了,他的名字也永久的镌刻在了俞氏的族献里。九个月后,俞冷氏的儿子诞生,也算是对俞简子在天之灵的一种告慰了。
而峡城的那一声惊天的爆炸不仅仅是结束一座要塞的命运,更是拉开壹大陆战争的序幕,三百多万死去的生命也只是壹大陆无法计数的无辜灵影中的一部分,芒芒的白柱也会不断的闪耀在壹大陆的无尽黑暗里。
第二节:战峡城[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