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李承懿只知柴鉴昭因那日之事而卧病在床,如今查探一番,方知那处伤得不算严重,只是当日仓促,未曾及时清洗,又兼不惯此事,事後不免微恙,终是放下心来;他为人T贴,瞧著柴鉴昭不愿与他目光相对,自然不会稍有违背,在出言叮嘱柴鉴昭莫要忘了每日上药後,便起身告辞。
近来因立储之故,朝中百官却是忙碌。
皇帝决意将瑞王立为太子,吩咐朝中诸人办理此事,待择定吉日後,便要往城郊天坛祭天,以全礼仪,其後再册立太子,因皇帝出g与祭天仪式俱是大事,不可不慎,故朝中百官忙碌亦源於此。
李承懿乃国公,自也该往城外参与祭天,只是皇帝祭天前须在行g斋戒沐浴三日,是以朝中勋贵百官俱是随著皇帝出城。因路途稍远,又兼车马缓慢,时间却是拖得久了,李承懿多少有些无奈。
他出门前,褚奉元本想执意跟来,然则这是祭祀之事,又是册立太子,带了他来,恐怕并不合宜,还是铁了心拒绝,而柳含和虽未言语,但神情却有些忧虑,他耳目灵便,自知外头那些人说的胡话,心思又极为谨慎,不免多想。故而李承懿出发前一日,便将一应事宜都交由仆役打理,自己倒是将这两人好好地安抚了一番。
这时他乘坐於车辇中,倒是有些想念褚柳二人,倘使褚奉元在此,必能与他玩些双陆一类的物事逗乐,若是柳含和在此,亦能与他说些话,倒也能消弭途中无聊之处,如今这两人谁也不在,只有李承懿一人独自在此,这车马行进又极是缓慢,著实令人无所事事。
甫一作如是想,便听外头坐在车辕上的仆役禀报道:「国公爷,有人来了。」
车辇停下,想是正在稍事休息之故,如今已然出城,但离行g还有好一段距离,也不知是谁会在此时过来,杨道玄虽也在车队之中,但因恪守礼仪,不愿叫人挑了不是,倒也不会作出这样的事,李承懿微微一愣,便问道:「是谁?」
「是我。」那人笑道。
那嗓音听著极为熟悉,李承懿想了一想,便回想起来,竟是魏执义。此番出城祭天,除了太后抱恙,正於g中养病以外,各个叫得出名号的高官勋戚并宗室诸人都来了,魏执义身为宗室nV婿,自无不来之理。
他还来不及说话,那车帘便叫人掀了起来,魏执义不顾仆役阻拦,竟生生闯到车辇中。李承懿心下微微不悦,道:「魏兄这是做什麽?」
「我想你了,故而来见一见你。」魏执义坦然道。
李承懿一阵尴尬,先前有GU气於心中隐而不发,俱在此时叫他这两句话打消了;李承懿不禁叹息,「魏兄来便来了,何必这般说话?况且魏兄如今身分非同寻常,还请慎言。」这却是自庆yAn成婚後,他们二人初次相见,李承懿心中颇觉别扭,只是面上仍作若无其事之态。
魏执义笑了一笑,「请李兄见谅。此次实是生怕李兄避而不见,方才闯了进来,此番言语亦是真心,分毫皆无造假之处。」
便在这话过後,车辇又重新前进,想来是随著车队出发。
李承懿听他这话,大感头疼,只得苦笑著道:「魏兄倘使有分毫为我著想的念头,就不当说这样的话。万一让人传了出去,还道我与你有私,这样的事情很光彩麽?你这样行止,又叫公主娘娘如何自处?」
「你倒是当真想著长公主的,只是这番担心全无必要。」魏执义笑道。
李承懿心中疑惑,问了几句,然则魏执义始终不曾多言,便也只得作罢;眼看魏执义便坐在他对面,全无离去之意,他一时有些无奈如今看来,在抵达行g之前,这车辇是不会再停下的,魏执义这番作为,究竟有什麽意思,也让人想不明白,索不再多想。
幸而询问之後,方知魏执义也会下棋,李承懿便取了围棋出来,与他下了几盘,倒是输得一败涂地,一时生出几分佩服。他於此道上不过平平,过去每每与皇帝对弈,也是输多胜少,如今与魏执义下棋亦是如此,倒是叫他不得不服。
两人这样消磨时间,不多久便到了夕yAn西下之时,车辇也停了下来。
李承懿往车外看去,方知是抵达行g了,皇帝将要入内斋戒沐浴三日,方可行祭天祀神之事,其馀诸人自然也只有跟著照办的,车辇停下片刻,便有一中官过来,说是请他往行g而去。
按理而言,朝中高官勋贵在城郊处自有庄子或园子可供居住,自然不需担心住宿之事,然则也有皇帝青睐宠信,而令臣下入住行g的惯例,李承懿倒也不感怪异,与魏执义告别之後,便让人将车辇赶入行g中。
待得稍事安顿,便有内侍抬来热水供他沐浴,李承懿心知皇帝稍後恐怕要召见,也不敢耽搁拖延,赶紧沐浴,换了一身新衣,皇帝果然使人过来宣召。李承懿跟著内侍去了,方知是皇帝赐宴。皇帝坐在上首,两位皇子并几位宗室nV婿陪在左右,魏执义也在列中,除了他之外尚有几位朝中勋贵耆老,故而李承懿敬陪末座,满桌佳肴亦是毫无荤腥,一时倒是有些无奈。
他并非无r不欢之人,但也对斋戒无甚好感,只是因祭天之故,还得连著斋戒沐浴三日,他既不想叫人挑了不是,就只能忍著,好在皇帝此番出行也带了几个g中的老厨子,这些菜肴虽是素食,但也还算可口,便稍稍进了一些。
过不多时,晚膳已毕,皇帝叫人撤了膳食,又让诸人退下。
李承懿正yu回到居处休息,便叫一个小内侍喊住了,一时也不敢擅离,便在侧殿之中等候,只是彷佛车马劳顿,倒令他有些疲倦,一时除了竭力忍著呵欠之外,便连手足也有些酸软。
又过片刻,皇帝终於来了。
李承懿不敢怠慢,连忙跪下行了大礼,待皇帝叫起,才起身站直。
「可是累了?」皇帝问道。
李承懿忙道不敢,又有些惭愧地道:「臣非习武之人,又长久耽於玩乐之中,倒是令陛下见笑了。」
「这也没什麽,你这样的身分,原不需自己亲身上阵,况且这也不是什麽大事。」皇帝语气平和,又悠悠道:「听闻今日武定侯途中上了你的车辇,你们二人……可是说了什麽?」
李承懿背上起了一层冷汗,却迟疑道:「也没什麽,只是路途无聊,别无消遣,武定侯也是无聊,方才上了臣的车辇,与臣下了几盘围棋罢了。只是臣棋力不j,一连输了好几回,甚是惭愧。」
皇帝却不言语,一双眼瞧著他,彷佛若有所思。
一旁侍候的内侍早已退下,殿中唯有他们二人,李承懿心中紧张,却听皇帝道:「听到这里,也该够了。还不出来?」
这话却不是向他说的,李承懿心中生疑,还来不及出言相询,便听一人笑道:「方才至此,不过听了几句话罢了……还请陛下见谅。」李承懿瞪大眼,就见魏执义未得宣召便迳自走了进来,在他身侧停下脚步,向皇帝行礼。
「你……」他心中惊疑不定,在皇帝面前却不敢多言。
然则皇帝却似乎对这般情状并不诧异,面sE如常地道:「朕就知道你会来……只是没想到这样急,本以为你会拖到明日才动手。」
李承懿听闻此言,心念一转,往昔间不曾留意的蛛丝马迹俱都串了起来,武定侯尚主,便为宗室nV婿,可时常与皇帝相见,与庄家交好,又或者曾悄悄在朝中推波助澜,所图谋者无非是立储一事……因立储乃是大事,皇帝这样守礼的人,定会出城祭天,再行册立之礼。李承懿想到此处,方知皇帝出g是受人算计,调虎离山,霎时脸sE一白,颤声道:「你……你怎麽敢……」
「我可没什麽不敢的,这点陛下定然是明白的。」魏执义笑道。
李承懿心下大急,正要出声唤人,却见原本候在门外的宦官侍卫俱都消失得一乾二净,一时却是愣住了。魏执义彷佛明白他所思所想,悠悠道:「不必急著叫人了,便在方才,我已使人将那些宦官侍卫药倒,如今殿外俱是效忠我之人,断然不会走漏消息。」
皇帝却不紧张,便是听得此言,也仅是微微一哂,道:「朕打你幼时便知道了,你并非滴水不漏之人,只是行事胆大妄为,总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如今看来,当真是好得很。」
李承懿听到此处,心中却是生疑。
皇帝这样言语,显是早早便见过武定侯,然则武定侯在袭爵之前,一直养在外地,不曾进京,皇帝又是什麽时候见过他的?只是如今情势险恶,武定侯显有谋逆之意,却不是想这些微枝末节之事的时候。李承懿定了定神,便往皇帝身前走去,挡在皇帝与魏执义之间,作护卫状。
魏执义笑道:「这是做什麽?」
李承懿却不答话,半步也不肯挪开。
他深受皇恩,虽不曾认祖归宗,但到底也是臣下,如今这样情势,只怕魏执义不会善罢甘休,他既为人子,又为人臣,如何能独善其身?魏执义为了今日,可说是图谋已久,想来必是有万全把握,方才在此刻发难,为今之计,却是只能暂且想方设法拖住魏执义,延迟动手的时机。
「承懿,你这是做什麽。」皇帝说道。
李承懿不敢回首,只凝神盯著魏执义,心下大急,不禁叫道:「陛下!此人乃是乱臣贼子,又已把持g殿内外,不能不防……」
「行了。」皇帝倒是镇定自若,不一会,便起身来到他身後,还宽慰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道:「这里没你的事了,退到一旁罢。」
李承懿思绪乱成一片,不待出言,便愣愣地瞧著皇帝越过他,来到魏执义身前。
「自那回在殿中见了你,朕便知晓你定有图谋,如今朕便在此处,你有什麽话,尽可直说,若要动手,也请自便。」皇帝从容自若地道。
「陛下说笑了,我又非那等乱臣贼子,为何要向陛下动手?」魏执义笑得意味深长,「将外头那些宦官侍卫药倒,也不过是想与陛下好好说话罢了,陛下勿要生疑。假使我有谋逆之意,又怎麽能空手入殿?未携兵刃,又如何动手?」
李承懿一怔,却是明白过来。
因入住行g之故,除侍卫之外,其馀人等一律不能携带兵刃,倘使魏执义当真有谋逆心思,便会想方设法将兵刃带进来,只是瞧著他身上却是什麽都没有,只有一身简素衣衫罢了,然而以他官爵而言,这身衣料未免素得太过。
「陛下可还记得今日是什麽日子?」魏执义问道,不待皇帝说话,便又自问自答道:「我还记得清楚,廿年前……那一晚与今晚不同,是个雨夜……我与母妃坐在车辇中,因急於往封地去,故而连夜赶路,外头忽然传来兵刃交击之声,车辇也停了下来。侍卫来报,说是遇上了匪徒,虽然母妃拦阻,我仍旧执意下车一观,那些人穿著褐衣,一个个都是满面胡须,神情凶恶,果真是一群悍匪。」
李承懿一愣,一时却说不出话。
皇帝仍未出言,只是静静瞧著魏执义。
魏执义笑了一笑,续道:「那般作态拿来哄旁人或可见效,终究是瞒不过我的,那些人衣著外貌瞧著像是匪徒,然则却不曾有些许谩骂,一群匪徒始终一言不发,攻击时进退有度,又懂合作杀敌,动作迅捷,每一出刀必定见血,绝非乌合之众……这哪里是山上的匪徒?分明是军中派来的j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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