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一)
静谧的夜幕低垂,冷冽的泉水寒彻骨,却远远不及他体内的那股炽热,痛得令他难以招架,失去理智般地低吼粗喘。
全身赤裸的他垂眸凝视着为他绽放的花儿,艳丽且妖媚,他为花儿痴、为花儿狂,只因他深爱着名为「仙」的花朵,纯洁如白绸。
迷乱的气息交融,他更加贪婪地窃取甜美的蜜液。
花儿绝地盛开争艳……
他猛地睁开了双眼,背上的薄汗弄湿了衣衫,胸口正因方才的梦境而上下起伏,身体的某处还处於兴奋不已的状态。
向来鲜少作梦的他竟然作了……那样的梦。
「我作了春梦?」他难以置信地按着胯下的那份雄性,硬挺且勃发。
如果把这情况套用在男性凡人身上,或许不足为奇,但用在他身上,他可不敢恭维,反而退避三舍。
梦,对他而言,是预知的未来,同时也是他不可抗拒的力量。
「小白叔叔,你怎麽了?」
闻声而回神的癸宿,连忙朝友人托他照顾的孩子一笑,「没事,天还没亮,怎不多睡点?叔叔吵醒你了吗?」
「不是,莹儿整夜翻来覆去,我看了心疼就把她抱着睡,折腾了好久才终於睡着,我也不易入睡了。」
已经九岁的莹儿还是相当黏哥哥,但要怪就要怪望熹无时无刻的宠溺疼爱,捧得多像如获至宝,该说妹妹过於天真烂漫,还是哥哥心机太重,准备培育他未来的新娘?
啧啧,那家的人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养父不把伦理摆眼里,异界的娘亲更是举双手同意这椿娃娃亲,想想当年天真直率的男孩,如今竟摇身一变成为只想把妹子占为己有的少年。
唉,他那老是抱着他大腿的可爱熹儿,终究还是长大了……
望熹不明白癸宿为何东叹一声、西叹一声,只管把莹儿稳稳抱妥,怕毯子下的小石子弄痛了她。
癸宿并无固定的住所,大部分的时间都是露宿野外,长期下来望熹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毕竟他从小就经常随着癸宿到处游走旅行,而现再多带了一个妹妹罢了。
「熹儿,还想睡吗?」
「不了,叔叔想谈天吗?」
癸宿莞尔一笑,「我之前就想问问你了,你已经能控制体内的力量了吗?」他意指望熹体内一半的魔性之力。
望熹倒是自信满满,「已经掌握八、九成,运用在爹传授的术法上也完全任何的排斥反应。」
「那就好,毕竟我们对魔都不是很了解,就怕你不能控制,导致魔力暴走,伤了人就不好。」癸宿摸了摸下巴,「不过会被你伤到的人,顶多就只有你的娘亲吧?莹儿的龙力多少也能运用了。」
说到自家的妹子,望熹就忍不住苦笑,「叔叔,我真的很佩服你们这些神兽,就算像莹儿这样的半龙,体内的那股强悍还是不容小觑。」他的身上可有好几道被小龙爪抓伤的疤痕。
「呵呵,就武力而言,你爹的实力可说是数一数二。」
「嗯,爹他很强。」从小对父亲的崇拜不减反增。
「那他们这次把你们丢给我,是又打算去哪游玩了?」那对夫妻就算孩子都已经大了,恩爱程度依旧像新婚的年轻夫妻。
望熹耸耸双肩,「说这次要到远一点的地方,本来娘是想带上我们,结果直接被爹扔到叔叔你这。」
「……」意思说不要去打扰他与爱妻的甜蜜时间吗?
上玖这混帐,这两只是你家的小萝卜头吧?孩子生了就自己照顾啊!别老是把他当奶娘来招呼!
癸宿没好气地甩着尾巴,起身看着那两个小毛孩,「你们这几年也跟着我走遍了西国,如果你们想,我倒是可以带你们到其他国走走。」
「这样好吗?叔叔可以离开西国吗?」
「无所谓,我可没有你爹那麽勤劳。」他点了点望熹的鼻头,「如果顺路的话,还可以去探望老友们。」
「那也请务必带上我们。」
一道陌生的男音毫无预警地传来,癸宿立刻拎起望熹往反方向退後几步,背光的黑发男子手持着形状奇特的大刀,站在大树旁没有再上前一步。
「呜呜……」莹儿揉着眼,在望熹怀里挣扎了会,「哥哥,莹儿还困。」
「乖,你睡,哥哥会抱好你。」他紧绷了神经,不确定自己是否能保护好莹儿,以及是否能不成为小白叔叔的累赘。
癸宿将两人护在身後,两道剑眉紧紧锁着,「小子,哪一界的人?」
男子笑吟吟地指着天空,然後表明自己的目的,「我的主人需要一匹坐骑,正巧我路过这看到你们。你是虎精吗?」
「……」癸宿抹了一把脸,把望熹从身後推了出来,「熹儿,和那儿的高个子说清楚讲明白,你家小白叔叔是什麽身分地位。」
虎精?竟然有人说他是虎精?他倒要看看是哪种主人教出这样眼睛摆好看的侍从。
「呃……这位大哥,叔叔他不是虎精……」他也还没从错愕中醒来,一是叔叔竟把他推向火坑,二是竟然有人称叔叔是虎精。
「虎精?小白叔叔是虎精吗?」突然睡醒的莹儿睁大了双眼,连忙巴着哥哥质问:「哥哥,小白叔叔不是白虎吗?那爹爹是什麽?爹爹不是龙吗?」
「……」望熹白了癸宿一眼,才回头和莹儿仔细地解释清楚,「莹儿记好了,叔叔是神兽白虎,爹也是神兽青龙,才不是那种不上不下的妖精。」
这下,望熹确定那个男子听得一清二楚,因为他隐约看到那人脸上的表情变了,而且似乎被这个事实吓得不轻。
不过那个男人应该不是一般人,全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息和小白叔叔很像,但隐约又多了一种陌生的庄严感。
「你是神兽?」对方的语气中带着狐疑。
「啊啊,我最讨厌有人质疑我了。」癸宿一手拉着望熹和莹儿,一手拎起行李,转身准备离去。「告诉你的主人,本大爷现在已经有约了,择日再来吧。」
「请、请慢着!」
「甭想,下次叫你的主人自己来见我,哼哼。」
一个跃步,直接消失在树林间。
☆、白虎(二)
最近真是不得安宁,昨日才刚送走足足跟着他有十来天的小孩,今天竟然又有人上门找他,连睡个午觉都会被人用棍吵醒。
癸宿在躲避来路不明的攻击时,便已经变回原形,这是他一向的作风,不喜欢在陌生人前露人形的模样。
从天而降的银白发男子,稳稳地站在直立的棍上,满脸鄙视的神情望着他,「九泉,你确定是他吗?横竖看都只是只虎。」
在那银发男子的後方传来令他有些耳熟的声音。
「确定,你没感觉到神威?」
跟着出现的是前些日子的黑发男子,右边的肩头上坐着一名青衫女子,面容清秀微带病气,白如雪的肌肤,少了点粉嫩的生气,如果没有散着微弱的仙气,癸宿一定会以为她是个……女鬼。
「太初,不得无礼。」轻柔如丝的语调,有着不抗拒的威严。
「是。」名为太初的银发男子连忙收起武器,翻了跟身落在女子的身旁。
小子,你家主人?
九泉点了头,「是的。」
女子轻盈地跳下,双脚却不落地,藉着法力浮到癸宿的面前,深深作揖,「白虎神君,万分抱歉,请原谅妾身两名护法的无礼。妾身名为镜泠。」
你太抬举我了,不过请告诉我,你的来历及目的。第二度的造访,看来应该是真的有事相求。
镜泠屈膝而坐,与他面对面,「妾身是诞生於神界的佛界之人,因为某些因素造成双脚无法行走,所以正打算寻找能代步的坐骑,以便四处找寻医治双脚的方法。」
癸宿扬了眉。从她不愿轻易使用法力这点,应该是有不能使用的原因,再加上直接挑上他当坐骑,就表示她的双脚不是那麽简单可以痊愈,恐怕是需要能够上刀山下油锅的猛骑。
给药王看过没?在医术方面,药王是神界的首选。
镜泠先是点了头,又摇了摇头,「没救了,这双脚除非靠妾身的法力,不然药王大人也束手无策。」
讲清楚点。他开始怀疑这女人是不是隐瞒了最重要的事情。
平静淡定的脸蛋闪过一丝的犹豫,但还是缓缓地启口,「妾身是个罪孽深重的存在,因为贪生怕死,在大战中丢下同袍逃命,一双双憎恨的眼下达了诅咒,从脚开始,妾身变得无法自由行走,进而一点一滴地失去法力。」
诅咒,乃是上最难解的毒。
无预警地,一只虎掌贴上她的脸,身旁的护法立刻抽出了武器。
「慢着。」她出声制止了两名护法。
癸宿半眯起眼,透过掌心传递些法力,让她先稳住仙体。你啊,七魂里少了六魂,真不知道你是怎麽撑过来的。怪不得那麽像只女鬼。
比起刚才,体内被灌入白虎之力的镜泠,觉得身子轻松许多。
「感谢神君的大恩大德。」
他拍拍她的头,旋即变回一头慵懒的老虎,摇着尾巴准备睡回笼觉。那你们找我是为了找你的六魂吗?
「是的。」
天下如此大,就算加上我,要全部找到不知道要花上多少年的时间。癸宿趴了个舒服的姿势,感觉眼皮越来越重,我是可以陪你们找,但我想多找点人帮忙会更有效率……等我睡醒,我去找……帮忙……
说着说着,癸宿就打起呼噜噜的猫打呼,丢下三位客人大眼瞪小眼。
「仙尊,我们这……」九泉跟着蹲在镜泠的身旁,熟稔地搀扶住她,「要待在这吗?」
「果然是只野兽。仙尊,我来把他叫醒。」他气得咬牙,二话不说就把长棍握在手上。
「无妨,今晚便在这露宿。」镜泠一瞬也不瞬地凝视癸宿,「今後,必定要有神君相助,否则,妾身唯死一途。」
「仙尊……」
太初和九泉互看一眼,只好顺应她的命令。
怎料,露宿野外的第一晚只是个开端。
夜半,月儿高高挂,癸宿被相当细微的声响给吵醒,不是熟悉的虫鸣声,反而更像是人类发出的声音。
正当他准备起身探查时,才注意到身上多了个重量,微眯起眼看了看,竟是镜泠躺卧在他身上,睡得香甜的表情彷佛告诉他,他是个相当舒适的枕头。
要把她丢下也不是,不去探查声音的来源,又无法安心入眠,这下可伤透他的脑筋了。
「……无事喔。」
大概是被他的动作给吵醒。癸宿一脸心虚地趴回原本的姿势,用尾巴替她盖妥身上的毛毯。
「是太初和九泉,神君无需探究。」她的声音很轻很淡。
癸宿不解,两个大男人,半夜不睡觉,发出那麽奇怪的声音,是在做什麽……他哑口了,瞬间明白某个人之常情。
她轻抚着脸下的皮毛,调整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对於癸宿的惊讶加错愕,选择忽略。
这种事情经常…发生吗?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非也,他俩乃护法,尽忠职守。因今夜有神君所在,他俩趁夜寻欢,妾身无妨便是。」
癸宿哭笑不得,这刺激着实不小。
接着,镜冷又继续解释,就怕他对她的两名护法有所误解。「欲,人之常情,虽太初与九泉无法实行阴阳调和,但同样出自於情爱。还请神君莫怪,他俩绝无耽溺私情、怠忽职守。」
……
他不怪不怪,只怪自己见识短浅、经不起刺激。
☆、白虎(三)
翌日,比起两名护法的神采弈弈,癸宿两眼充血的模样更令人感到疑惑,尤其是他用着怜惜、好奇、羞赧……极为复杂的表情望着两名护法时,莫名的怒火在当事人心中熊熊燃烧。
最沉不住气的太初直接破口大骂,「够了!你那是什麽表情?活像是见到什麽不堪入目的东西!」
癸宿心虚地撇过脸,没有,你可以选择忽略我,我不会介意的。
「啥?有话就讲清楚,别像个娘们不乾脆。」
这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清。那种事情哪能当着他们的面说啊!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气人啊!有什麽好不敢说的。」
…并不是那个问题……
一旁默默不语的九泉,看着一神一虎的你来我往,多少摸索到一点头绪,为了验证他的猜测是否正确,他决定要大胆地试验。
「仙尊,两天下来,想必您也累了,昨夜九泉在前方找到一座清泉,不如趁天气尚好时,让九泉服侍您净身吧。」九泉温和地一笑。
「净身?」镜泠看了看身上的衣裳,以为他是要让她顺便更衣,「也好,就麻烦你了。」
正当九泉要横抱起她时,癸宿立刻跳上前,挡在他和镜泠之间。
停,没听过男女授受不亲吗?就算你是她的护法,净身这种事哪能由你这个男人来服侍,想毁了她的名誉吗?癸宿想也没想,就直接介入的下场,害他一脸困窘的进退两难,你、你……别再靠近她了。
「岂敢。」九泉一脸豁然的模样,然後给了他一阵怪笑,「哈哈……失、失礼了。」
癸宿古怪地睇了他一眼,反而不敢随便离开镜泠的身边,担心她的护法会有过度逾矩的举动。
「九泉,你在笑什麽?」太初也无法理解。
九泉抹了眼角的泪水,「白虎大人,你昨夜没睡熟吧?和仙尊聊了很多吧?自然包括我们两个的事吧?」
……
「呵,真是对不起仙尊和大人,都怪九泉没把持住。」
……
有些妖艳的面容挂起媚惑的歉意,让癸宿大大地抖出一地的**皮疙瘩。
「啊?难道你们是在讲昨夜……」终於明白过来的太初炸红了脸,不知所措地想找个地方面壁思过。
「无妨,九泉与太初开心便好,无需顾虑到妾身。」想到癸宿可能会所介意,缓慢地攀上他的颈子,试图想得到他的谅解,「神君,如果要怪罪,就请怪妾身的纵容吧,请您原谅他们。」
癸宿长叹一声。该欲哭无泪的人是他啊,单方面受到刺激的也是他,为什麽最後变成他是坏人?天理何在……
他温驯地蹭着她的脸,无奈地道:放心,我什麽事都不会做,他们爱怎样就怎样,我也无法干涉。
「感谢神君的谅解。」
「谢谢……」九泉准备上前行礼时,立刻被癸宿打住。
停!不要再靠近了,你的心意我收到了。他叼着镜泠退了一步,决定和他们两个护法保持距离,然後他蹲低身子,让镜泠可以容易坐上来。坐上来吧,我们要上路了。
镜泠犹豫了会,「这是要妾身坐上吗,神君?」
他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不然你们找我还有其他目的吗?不就是要我当坐骑?上来。还有,你们有线索了吗?
「听说紫霞山有类似魂魄的宝玉出现,但是……」太初边绷着脸,边将镜泠搀扶上,确定她坐稳後才放手。
九泉也不自禁地皱起眉头。
紫霞山?癸宿思索了会,好不容易想起住在那的某尊神,喔,你们是在说紫衣吗?东西在他那吗?
「神君认识?」
癸宿缓慢地走起,不疾不徐地在崎岖的山路间自由穿梭,稳健的步伐不让镜泠感到一丝的摇晃,就算不抱着他,也能轻松地坐上头赏花赏鸟。
这倒令镜泠有些讶异。
有些交情。他很喜欢和上…青龙家的孩子们玩耍,结果有天出了点意外,妹妹受了点伤,父亲找上门算帐,两人就这样打了起来,後来是我出面制止,事情才平安落幕。他毫不在意地说着熟人的糗事。
「……妾身曾闻紫衣天人性格乖戾,难以捉摸,而就论道行武力,也可算是神界的难得人才。」
癸宿皱皱鼻头,他是很怪,但再怎麽怪,只要用点方法,他就会乖乖听你的话,到时我们到了紫霞山,我再教你驯服他的方法。
「神君,你人真好。」她轻柔地抚着他的皮毛,以表她的心声。
是吗?被她那麽一说,他还真有点不好意思。你是第一个说我是好人的佛,同僚们都当我是个单纯的笨蛋。
「非也,神君是单纯,但绝非愚昧。与神君一起,令妾身感到轻松自在,妾身……是喜爱的。」她越说越小声,怕此话冒犯了他。
他愣了一下,赶紧安抚不停狂跳的心脏,说起话来也不自觉地结巴,能、能让天女感到安心,是、是我的荣幸……
刚才的心跳是怎麽了?他中邪了吗?
☆、白虎(四)
癸宿将两名护法留在山腰上,自己带着镜泠继续往山顶前进,途中被紫衣天人所释放出的式神阻扰,上山的速度一再地被拖慢。
真是的,他是不知道是我要上山吗?癸宿赏了式神一个虎掌。
「恐怕不知。」看着源源不绝的式神下山阻挡,镜泠只能那麽判断紫衣天人只把他们当作不速之客。
他无奈地一叹,那只好强行突破了。
当她还在疑惑如何强行突破时,他便开始在树林间狂奔,不再花费时间击倒式神,而是借力使力,踏着式神往山上冲去。
不料,正当他们准备突破层层包围,撞破对方家的大门时,一道猛烈的雷击硬生生地从天劈下,只差几寸的距离就烧了他的胡须。
癸宿是停下了,但也怒视着从闪雷中缓缓步出的人。
「胆子挺大的,连我家都敢踏入。」
我看你是还没看清楚我是谁。
紫衣天人半眯起眼,打量眼前这对奇怪的组合,「区区一个天女的坐骑……白虎?你是白虎?」
你看过道行那麽高的虎精吗?他没好气地对泥土出气,口气自然好不起来,废话不多说,我今天来是和你要东西的。
「你这是拜托别人的态度吗?」紫衣天人难以置信地瞪着他。
他不理会紫衣天人的报怨,我要你之前找到类似魂魄的宝玉,那样东西可能是天女所找寻的物品。
「宝玉?喔,是那东西啊。」紫衣天人一弹指,马上飘来一个式神,小心翼翼地捧着淡粉的宝玉,隐隐约约散发出吸引人的气味。
他故意忽略那过於甜美的气味,转头向镜泠问道:那是你的吗?
就算已经列入神格的神兽,本质上还是个忠於欲望的野兽,吞血肉、食魂魄,这些都是他们的必经之路,熬过这一关,便是净化心灵的大劫等着他们。
他不得不承认,骨子里尚未磨尽的兽性,依旧对那属於神、属於佛的魂魄垂涎三尺。
「是的。」镜泠捂着心口。即便痛苦,仍渴望属於自己的部份回归。
听到了吗?给我吧。
紫衣天人皱皱眉头,「你要拿什麽换?」想要无条件让给他,门儿都没有。
镜泠不禁暗忖:这天人果然有奇特之处,心性极像凡人,东西既不属於他,却也不愿轻易放手。她能拿什麽东西与其交换吗?早知如此,应该带着太初和九泉一起上山的,他俩应该有法子才对。
下次我带熹儿和莹儿来找你玩。前提是他家老爹不知情。
紫衣天人喜出望外,直接将宝玉拱手让人,「拿去拿去,这东西拿了也增加不了多少道行。别忘了你的承诺。」
癸宿抬高下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好,给你吧。」
紫衣天人才一靠近,宝玉像是与主人有所共鸣,转眼间就飞窜进镜泠的胸口,完全没入她的体内。
没事吧?疼不疼?光看那宝玉彷佛像是要穿透她的身子,他就恨不得把宝玉重新挖出来捏碎。
镜泠长吁一声,过了一段时间的沉默,终於朝他释怀地一笑。
「感谢神君相助,妾身…舒服许多。」
是、是吗?那就好。他连忙撇开脸,悄悄地抹了一把脸。
倒是一旁的紫衣天人没错过癸宿少有的表情,要不是他的皮毛够厚,任谁看了都知道他的脸皮发生了什麽事,甚至会以为他是个羞涩的小夥子。
啧啧啧,都活了那麽久,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心智年龄仍停在少年时期的神兽,真枉费癸宿活了那麽长的岁月,白活了。
那我们走吧……
「慢着!」紫衣天人用力拉住虎尾巴,「那麽简单就想走?连声道谢都不会说吗?」
癸宿古怪地睨着他,镜泠则相当有礼地作揖道谢。
「感谢紫衣天人的大力相助,妾身毕生难忘,日後必报答。」
「不用谢,我不是要卖人情给你……」他想了想,突然漾起迷人的笑颜,「话说,你们现在是要找其他类似的宝玉吗?」
「是的。」
「我手头有个线索,不知你愿不愿意与我交易?」
「……」果然没带上护法们是失策。
你做啥?我还在这,要交易还是啥得先经过我的同意。
「你的话就好说了,就刚才的条件,我要翻倍。」
癸宿瞪着狮子大开口的紫衣天人,深感自己真是结下了孽缘,当初真不该出手救他的。
「我听说朱雀那也有。」他知道癸宿一定会答应的,於是迳自往屋里走去,关门前还不忘提醒他,「我等你的消息,小癸宿。」
……呕死了,要气死他了。
镜泠歪着头问了无关紧要的问题,「小癸宿?是您吗?」
癸宿,我的真名。
「随便把真名说出来,好吗?」镜泠大感不妥,难得语带冷淡,「真名乃生命之核,掌握真名,即掌握此人生命。神君,这实在不妥,请您日後必三思後,才与人深交并交换真名。」
癸宿沉默不语,用着更快的步伐下山,与两名护法会合,再简单地交代目的地後,便不再开口。而镜泠只怕是自己得罪了癸宿,也不敢轻易开口,跟着一起沉默下来。
在几天的赶路下,癸宿将他们留在朱雀宫殿的大门外,独自翻墙进入宫内。
与他们分开後,癸宿重重一叹,重新幻化回人型,一边按着僵硬的肩膀,一边缓慢地朝放置奇珍异物的宝库前进。
後脚刚踏入宝库,某个熟人的後脚就跟着踏上门槛。
「我怎麽不知道你有这样的恶趣儿?」
癸宿头也不转,继续在黑暗中翻找所寻之物,讪讪地回道:「我找到後就会走。别和晨星多嘴,我可不想听她罗嗦。」
「…你这次又再帮谁的忙?」
「在神界诞生的佛。」
莫芳上前走到他的身後,一把抓住他的肩膀,直接让他面向他。
「佛?慈悲为怀的佛会让你这种心软的人,露出这种难过得像天要塌下的表情?」莫芳相当地不客气且不留情,任谁看到癸宿这模样,定会和他有一样的举动和心情。「发生了什麽事?让我帮帮你吧。」
癸宿紧蹙着眉,略带不安地启口,「……我在想,我是不是惹人不开心了?被严厉地训了。」
「你做了什麽吗?」
「说了我的真名……然後,被骂了。」
莫芳不解,「真名又如何?你又为何介怀呢?」
他抹抹鼻头,「我担心我被讨厌,做事不经思考……」
「你……」莫芳东凑西凑,隐约知道了大概,「你,难道…喜欢上那个神界的佛?」
「啥?」
☆、白虎(五)
「为什麽叫得那麽大声?」莫芳白了他一眼。
「你慢点,我有点跟不上……」他越想越不对劲,他俩的对话不过几句,他为何能得出那样的结论?
癸宿放下手边的工作,开始思考他是不是小看了莫芳的才能?他承认那小子很能察言观色,理解与推理能力也不差。难道是因为认识得不够深,所以尚未完全了解这小子?
「我都还没説对方是男是女`是圆是扁,你就认为我喜欢对方?」他向莫芳表示他的疑惑。
莫芳好心地向他解释,「是美是丑,我是不清楚,但是从你那麽在乎对方的想法,甚至害怕对方厌恶你……我只能想到那个可能。然後是男是女,除非你有断袖之癖,不然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
「唔。」
「我有说错吗?」
「没有。」
「那就对了。」莫芳轻轻一弹指,宝库内立刻漂浮几朵火焰,照亮了整座宝库。「你要找什麽,我帮你。不要看这里小小的,放置的东西还不少。」
癸宿粲然一笑,「好兄弟,当初果然没帮错人。」
「少来。」
「你瞧,你连朱雀的火焰都可以驾驭了,又亮又美,就和晨星一样。」
「……你要找什麽?」莫芳连忙转过头,不想让天真过头的某人看到他现在的模样。
他自然是没注意到。「我要找魂魄,现在应该是宝玉的样子,我不确定它还有没有其他的状态。」
莫芳眉头一皱,难得俊俏的面容有种难以言喻的为难。沉默了一会,他拉起挂在腰带的佩饰,两颗晶莹的青色玉珠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是这个吗?」
癸宿睁大了眼,左右看了又看、摸了又摸,然後用力地点头。
「果然……」他单手捂着脸,满脸的无奈。
头脑单纯的癸宿不明所以,「怎麽那麽刚好,就在你的身上?」
「因为……」他拿下玉珠递给了他,「不久前琉玥捡到,说上面有奇怪的脉动,却又很纯净,很像神界才有的东西。还说这东西的主人日後应该会来寻找,她留在身上担心对方找不到人,所以就由我来保管。」
「但为什麽它们在你身上好像只是个配件?」
「……为了能随时随地带着。」他说得很委婉。
「啊啊,我懂我懂,那位公主除了对你之外,从来没有好心过。」就算被她捡到天帝的宝贝,她还是照样敲敲打打,没熔了算便宜它。
真是辛苦莫芳了,真的是爱惨他们家的公主……不,现在已经不是他们家的,是他家的女王。
莫芳熄了火焰,推着癸宿离开宝库。
「所以,现在你要离开了吗?」
「唔,嗯。」他低首把玩手中的玉珠,犹豫、欲言又止的表情全写在脸上。
「癸宿。」莫芳推了推他,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你何不和她好好聊一下?有些事不是表面看的那样。想要别人信任你,你就得先信赖别人,从敞开心胸相信别人开始吧。」
癸宿眨了眨眼。
相信别人?
他……其实内心对镜泠还保留一丝的怀疑吧?否则,他也不会无意识地避讳她闯入他们的世界。
他并不相信她…吗?
镜泠!
镜泠自打坐中睁开了眼,兴喜地迎接同样兴冲冲回来的癸宿,看着他硕壮的身躯在她面前猛然停住,闪亮的双眼彷佛像个等着主人奖励的忠犬。
看着他开心的模样,镜泠的心情跟着大好起来。
「欢迎回来,神君。」
我找到两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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