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柳君雅这个一向镇定的人都惊讶了。
迎亲的队伍,新郎一身婚服,骑着高头大马。
身后跟着的,却是一口棺材。
而且是大红的棺材。
从未见过这样的情景。
道路两旁的行人纷纷给这奇怪的迎亲队伍让路。
“主人主人!”
本来在箱笼里自怨自艾的依依也被惊到了,再次跳到柳君雅的肩膀上。
“那是什么啊?”
“公子,难道那是人类所谓的冥婚吗?”
“……不,虽然我有耳闻某地有彼等陋习,但就算如此,也并不是这样的。”
柳君雅立在路边。
那迎亲队伍从面前经过,他抬头看着那个新郎的侧脸。
面庞清秀,气质有点阴柔,肤色略显苍白。
作为新郎官,他意气风发,时不时地还对路过的行人打招呼。
仿佛一点都不在意自己身后拉着个大红的棺材。
柳君雅站在人群里,听见有人在小声嘀咕:
“又是道十四啊,这回又是谁啊?”
“庄家的女儿啊,投井自尽那个!”
“这都第几房了?”
“第七房,凡是有未出阁的闺女去世,他肯定第一时间上门求亲,真亏的苦主儿能答应他。”
“有钱能使鬼推磨呗!”
“真是邪门了,只听说活人跟活人成亲,极端一点的,给死去的儿子讨个死鬼媳妇的也有,可这算什么啊?活人娶个尸体回去?”
“嘘!小点声!别让他听见了!这道十四很是邪门呢!”
“你们不知道啊,听说这几个女孩儿死前都是身患恶疾,似是被谁诅咒,你说这个道十四……”
“别说了别说了!”
……
柳君雅静静聆听,他目光扫到那具大红的棺木上。
上面盖着红布,跟新娘的盖头似的。
红布下面鼓起来一小块,还在微微的动。
抬棺人踩到个石头,棺木震了一下。
从红布下面钻出来一只飞虫,不偏不倚的正飞向柳君雅。
他手出如电,将其在空中抓住,低头一看,是只大蝗虫。
“好大的虫子!”
依依在他肩膀上低声赞叹。
“公子,给妾身吃好不好!看起来好好吃!”
柳君雅沉吟,低头看着这只蝗虫。
背长足有五六寸,通体血红,腹部有黑纹。
仔细一看,那黑纹好似“王”字。
“……小心吃坏肚子。”
他说完将手一掐,把蝗虫的脑袋捏碎了。
那蝗虫的腔子滋滋冒出绿水。
这时候,唢呐声停了。
他一抬头,正好看见那高头大马停在眼前。
新郎正在低头看着他。
二人四目相对,柳君雅并没有多吃惊。
“这位先生,”新郎毕恭毕敬道,“那只虫儿,可否还给在下?”
柳君雅没说话,只将蝗虫的尸体丢在地上。
蝗虫刚一落地,明明没了脑袋,却拿脚立着,刚要往上蹦。
啪!
柳君雅一脚将蝗虫的身体碾了个稀烂。
脚在地上来回蹭了好几下,确定那虫子完全给蹭烂了,柳君雅这才抬头道:
“抱歉,你说什么?”
他一脸坦然。
可周围的人脸上却是带着害怕的表情。
谁都不敢说话。
那新郎官表情微微扭曲了一下。
但马上却是笑道:“我观足下相貌堂堂,气质不凡,敢问足下尊姓大名?”
柳君雅拱手道:“不才……卢诓,字骗之。”
“哦哦,原来是卢秀才,幸会幸会,小可道十四,今日大婚,可否有幸请卢兄来家中一聚?”
“不巧,我有事急着赶路。”
“这样啊,那就太遗憾了,那我晚些让家人给卢兄送上几坛美酒,还望笑纳。”
“多谢道兄好意。”
两个人互相客气了两句,道十四带着迎亲队伍再次上路了。
柳君雅望着那队伍的背影,皱起眉头。
直到队伍不见踪影,柳君雅才带着惟笑和依依再次上路。
“那人说要送酒,却连我们住在哪里都不问一下,真是虚伪!”依依不忿道。
“公子,卢诓是谁?”
“谁?”
柳君雅心里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有点心不在焉。
“公子,刚才不是自称‘卢诓?”
“哦,我随口编出来的,那个道十四……我看他的面相,总觉得他有些诡异,”柳君雅道,“故才隐下名姓,免得节外生枝。”
“公子,那我去咬死他吧。”
柳君雅笑道:“算了吧,我们井水不犯河水1。”
“主人,妾身看你在华胥县衙主动出手教训那只大老鼠的时候,妾身还以为你是个好管闲事的人呢,可是不管是昨天晚上的客栈,还是今天的道十四,你却都选择袖手旁观,你出手的标准到底是什么呀?”
柳君雅柔和的笑笑,拿手指点了点小狐狸毛茸茸的脑瓜顶。
“你慢慢就知道了,现在,还是别多管闲事好了,反正你也只是好奇吧?”
“嘿嘿嘿!”
依依傻笑着摸了摸头。
柳君雅一行人步行到了渡口。
郑闲画舫正停在那里。
一到了船上,依依很是兴奋,马上从柳君雅肩上跳下,四处寻看,好像只好奇的猫。
该说不愧是郑闲的船吗?
一看就很贵的样子。
而且郑闲买来之后,他自己也一次都没用过。
柳君雅站在船头,眺望江面,心旷神怡。
此时正是烟花三月,江面上有勾栏画舫停泊江上,耳听得歌舞升平,满眼是莺莺燕燕。
柳君雅忍不住的闭目感受江风吹过。
这时候,一艘装饰精美的画舫从旁而过。
这船上坐的,乃是邛县的花魁,恰好打着这路过,看见立于船头的俊俏公子,忍不住的春心荡漾。
让丫鬟邀请柳君雅上船一聚。
那穿着打扮很是风流的小丫鬟先是递过来一个帕子,柳君雅展开一看,上面题了一首诗:
“三月江畔水连天,不唱渔歌即采莲。
锦帆画楼花万种,独缺青衿赏花人。”
惟笑就在旁边,一看见这香罗帕上的题诗顿时咬的牙齿嘎吱作响。
她一身黑衣,戴着面纱,又传来磨牙的声音,小丫鬟听了有些害怕。
柳君雅笑道:“惟笑,你这样怕是吓到别人。”
他本不是风流人,他提起笔来,在香罗帕上又题诗一首:
“曾闻湘妃染花竹,又见瑶姬会返枝。
月里吴刚独伐桂,愚夫岂是赏花人?”
他笑着把香罗帕交回给丫鬟,让她代为拒绝。
那花魁接过香罗帕,见他字写得非常漂亮,诗也很好,却被婉拒,很是可惜。
于是又亲手备了一箱笼的新衣让丫鬟送过去,以谢过柳君雅的题诗。
待那画舫走后,柳君雅回船舱打开箱笼。
“哇!好漂亮的衣服啊!”
依依赞叹道。
一看料子就非常好,都是上好的丝绸缝制的。
“主人,你这样还真有点风流才子的意思,要不,考虑一下,吃个软饭?很有前途哦!”
“胡说什么呢?”
柳君雅又好气又好笑的敲了敲她的头。
“嗷!又打妾身!”
“别闹了,正好这里没别人,不如你变作那半人半妖的模样,也试试这些衣服吧,难得人家的好意。”
“咦?这衣服要给我们俩?主人,这么大方啊!”
“都是女人的衣服,难道我穿不成?”
柳君雅把她们俩留在船舱里。
他到船头等着。
一回头,却看见角落里躺着一把琵琶。
柳君雅精通音律。
他一看见琵琶,立刻眼前一亮。
抱在怀中,先试了几个音阶。
铮铮——
铮铮——
音色极佳,实为上品啊。
&nbs
第十九章 道十四[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