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神色却极其平静,平淡的眼光毫无畏惧的与他对视。不管是什么样的锋芒,最终都只能泯灭在那汪虚无的池水里。
像是两军交锋,不过总有一方最终会落败,青年轻笑一声,叹息道:“皇上派微臣一月十二到凤城,微臣如约而至,却没想到……您已经先一步离开了,微臣只好向皇上禀明实情,而后快马加鞭在此处等待尊驾。”
少年静静听着,神色不变,眼光也未动,就那样直勾勾的盯着这个人。
过了许久,一丝笑容自唇边绽放,渐渐地竟然笑出声来,奉安侯俞微城,真是好久不见了。
这个故事,是许久以前的了,正好一辈子那么久,却是发生在明天之后的,都说人活一世,可南絮不同,她这是第二辈子了,看遍了生死离别,一切都不同了。
她是太后,刚出生时,先帝亲手将一枚凤印放入她的襁褓中,指着三个六七岁的孩子,允诺:“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大齐的皇后,他们是你的孩子。”
先帝崩,她成为太后,皇帝是她的儿子,史书记载,是先帝在凤城巡视民情时,与太后生出情谊,结合生下的孩子。
新帝登基两年,内忧外患,这是最需要各方助力的时候,所以,一纸密函送入凤城,曰:请太后归朝。
南絮不过十三岁,寻常女孩子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她却要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穿上整整十三层的锦绣宫装,头戴凤冠,入宫做太后。
南絮做了十六年太后,从最初小心翼翼的坐在凤辇上,到后来震慑四方平定天下,她自认作为太后,绝不输给任何人。
可惜,她还是输了,输在了最后,也是输在了最初,她忘记了自己是如何带上凤冠,忘记了她最大的倚仗为何物,她输给了自己,因为一开始就没有看清。
奉安侯俞微城,她太熟悉了,最初,大宛轻骑将她重重围困时,是这个人舍命相救,最后,欢声笑语的庆功宴上,也是这个人奉上一杯毒酒,笑着看她喝完。
重生之后她一直期许着这一幕,相逢亦是初见,竟与她预想的一分不差。
“奉安侯果然聪慧过人,算得一点不差,不早不晚,正好我来了,太后便要归朝了。”
泾州的花都开败了,已是五月,从凤城周转玉安、渭州、泾州等多地,南絮一路上跟着商队,算是走了不远不近最难以估摸的一条路,却还是逃不过这个人的眼睛。
俞微城微笑道:“太后是大齐最尊贵的人,微城自当尽心尽力,愿为太后行犬马之劳。”
他坐着未动,南絮也不曾称自己为“孤”。
她现在不想做太后,他便按照她的心意将她当作寻常百姓。
犬马之劳,不过如此。
南絮淡淡笑着,前世她确实是一月十二随俞微城入京,但今时今日已然不同,既然她是大齐最尊贵的女人,那么即使一意孤行,又有谁能左右,只要……大齐还需要她做太后,她的话语,就代表着绝对的权力。
“既然奉安侯等了这么久,那么再多等等想必也不麻烦。”
迎接太后的消息近半年后才向天下宣言,对外,此事自然与奉安侯毫无干系,那么好办了,她走她的路,谁也不要理会谁,她会用自己的方式入京,至于奉安侯俞微城,为了保证太后的安全,理应留在赤峰关掩人耳目……
她又垂下眼睛,清亮的眼光不见了,她就又变回那个平淡无奇的少年,带着几分恭敬似的,退了半步然后转身从另一扇门出去。
门在身后缓缓闭合,南絮隐隐约约听见了一个字眼,十分熟悉。
曾经她命令他带虎符出京时,俞微城也是这样回答。
那年烽火连城,她身边所剩之人无多,敢抗天子命者,又有几人。
所以,她记得格外清楚。
他说:“好。”
第二章 归来[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