泾州向西三百里,山林深处行走着一队车马,车有十七辆,大多载满货物,除了商队的人,还有将近三十个镖师零散穿插在队伍中。
现在世道不好,大齐西北正和戎狄交战,南方有大宛虎视眈眈,新帝登基不到两年,虽然勤勤恳恳,但想兼顾首尾可不容易。
连年征战,百姓苦不堪言。
南面大片田地荒芜了几年,水稻产量锐减,不光是粮食,蚕丝锦缎也渐渐变得不景气,最好的三绫锦今年只出了一百多匹,京城这一两年最推崇三绫锦制成的衣裙,听闻前不久还有人掷万两黄金求一匹。
京城距泾州千里之遥去,口口相传,一人添一句,早就变得面目全非,听见笑笑也就罢了。
“你说一万两黄金有多少啊?是不是能装满一个大箱子?”
车尾两个有些悠闲的年轻人,稍大些的莫约十七八岁,嘴里咬着一根草梗,眼光瞟着马车上的商货发问。
年纪小些的不过十三四岁,模样有些白净,垂眼看着前面马车品质上站着的泥土,闷声道:“可以装满两个箱子。”
这两个人是商队里打杂的,专做伙夫和端茶倒水这些不打紧的事,散抓的伙计,拿钱办事,和其他人未免格格不入,只有互相之间可以说说话。
少年语调平稳,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年轻人听了,忍不住嗤笑一声,“你小子说得像真的似的,你见过一万两黄金有多少?”
寻常人家一年花销不过几两银子,别说万两黄金,就算是一百两白银许多人一辈子都见不着。
少年平淡的点点头,“见过几次。”
两斤黄金,大多数人应该都会选择兑换成等值的银票,轻飘飘的一张纸,拿着可轻巧方便多了。
“嗬。”年轻人容色惊奇,能拿黄金做买卖的可不会是寻常人,泾州富户虽多,但大多数穷其家底也不过数百两黄金,这样大手笔的交易可不多见。
他们都是流散的闲人,这小子看起来身板瘦弱,是个不堪用的,口气却不小。
年轻人不大相信,问他道:“我原在泾州也有些年了,你说说看,是哪家的买卖这么气派?”
少年略微抬起眼看了看前头,又瞧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说:“不是买卖,半年前洞月商会周转钱财,偶然瞧见了。”
他讲话一板一眼,年纪又轻,让人忍不住认为他有些以小充大的装模作样,但又不十分作假,年轻人觉得有趣,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去洞月商会,是他们要你去做伙计?还是打杂的?莫不是叫你去做账房先生吧?”
好像大多数人心里,做账房的都是一副老气横秋的先生模样,年轻人便拿来打趣。
少年步子顿了顿,目光微妙的看了他一眼,没有答话。
年轻人觉得这小子是面皮薄,不好意思了,便笑着道:“账房先生也挺好的呀,我师傅就想做这个,他和我说,帐房每天管账做帐其实很简单,闲余时间躲在柜子后面吃茶看书,比这么满天底下走可自在多了。”
他想到第一天这小子卖的那一手绝活,更觉得自己一点都没说错,眉飞色舞道:“你脑袋这么灵光,我还没见过比你更聪明的人,以后做账房先生肯定没问题。”
不过,帐房可不是谁都能做的,不光要能算清帐,有本事,还需认得一些真正有本事的人,才能得到这样的美差,像他这样没有依靠的,怕是只能梦里才有。
年轻人觉得少年大概也和自己差不多,不然怎么吃得了商队这条路上的苦,不如留在杭州府,轻松多了。
所以,末了又加上了一句,“说不定,真能做账房先生呢。”
少年想了一阵,说道:“我没有这样的打算,跟着商队走得远,见识多,账房先生不行。”
商队走这一遭,虽然跋山涉水,但若是值钱的货物,一来一回便能得几两银子,寻常小铺子里的账房先生,几个月都挣不出这么多。
年轻人想了想,他也是为了这丰厚的报酬才决定走着一趟的,他原是当铺的小伙计,每日吃苦受累,脏活累活都干了,一个月才一吊钱。
他点点头说道:“这倒是,你是跟着商队来泾州的吧,听你口音不像这里人。况且,泾州虽然也有洞月商会,但实力却较西南弱上许多,只能做些小买卖。”
言外之意,泾州虽有洞月商会,但不是少年口中需要周转现金几万两那般气派,所以少年见到的,一定并非泾州而在别处。
少年淡淡的“嗯”了一声。
年轻人道:“我从记事开始就在泾州了,还是第一次出来见世面,你从哪里来?打算到哪里去?总不能一直走下去吧,我师傅说,年
第一章 赤峰关[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