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日才有今上颁旨赐婚太子与元凤仪,今日就又有一道圣谕颁布天下,太子叶龄安与蜀国公主苏引月联姻,结两国秦晋之好。
这两桩事先后发生,却就此在中朝、在徽京城乃至整个陈国范围内引起了轩然大\/波。
今上登基以来虽然偶有专断独行之为,却大多于国事无碍,众臣工便也不多计较,但事关太子婚姻大事,关系到陈国的设计稳固,有臣工便再也按捺不住,直言上疏,请求今上三思慎重。
朝会上,有人提出今上颁旨龄安与凤仪的婚事在先,蜀国公主如此行径是不顾今上龙威尊严,第二道婚书根本不成立。而有人则认为与蜀国联姻以平息西境久乱,是为上册,虽然于元家有愧,但国事当前,也就容不下这私人恩怨了。
秦知虽曾上疏收复西境兵权,但如今凤仪身为元家女儿,她只望靠着元简平手中的西境大权保凤仪后顾无忧,便不再提及过去政见,可秦以望这次力主与蜀国联姻,意在削弱西境守军的存在必要,以便从元简平手中收回兵权,这着实让秦知左右为难。
朝会之上,众臣工彼此唇枪舌剑,争论激烈,今上却稳如泰山,不露丝毫心情。而那在看过蜀国国书后一度震惊至极的当朝储副,如今也是眼波平静,默然看着众位臣工在言辞之上你来我往。
秦知此时只能看见龄安的背影,那少年朝服在身,脊背挺直,在此时人声鼎沸的大殿之中显得格外沉默。他不知此刻龄安是何种表情,只是想起当日凤仪的表现,心中郁结愤懑,只觉一股气血涌上心头,随即咽喉处一阵温热,他便失去了知觉。
秦知在大殿之上突然呕血之事随即传开,沈君翘闻言想要立刻前往探看,却被龙涓拦阻。她即刻央求道:“外公,我可以不去看望秦知,但请外公派人去看看他,我只想知道他究竟怎样了。”
龙涓虽然对沈君翘如此看重秦知而十分恼怒,可也知道这外孙女向来心高气傲,不是当心触动了那份心意,她不会如此焦急。毕竟骨肉亲情难舍,龙涓只好命人前去打探秦知的情况。
秦知在太医诊治之下苏醒过来,才发现自己正在偏殿,而秦以望与龄安就在他身侧。
见秦知醒转,原本忧心忡忡的龄安才放了心,待秦以望询问过后,他才朝秦知点头。
秦知会意,请秦以望先行回避。待殿中只剩他与龄安,他才问道:“殿下有何事?”
龄安坐去秦知身旁道:“我想听听你的意思。”
秦知见龄安目光似是深不见底,他已无法猜测出这少年究竟在想什么,犹豫之后,他转过头道:“已是昭告了天下,还能改么?”
这一句反问除却无奈更有指责,龄安从秦知的回避里再一次确定了这个年少好友的心思,道:“我知你关心她。”
秦知不作回应,只将头又别开了一些。
“当初你以我的名义送了一串佩珠给她,可有其事?”
秦知合眼时,眉头已攒蹙在一处,显然是默认了。
“她很喜欢那串佩珠,可那珠子却断了。她总想着要重新串好,但珠子都被我收了起来。”龄安见秦知终于正视自己,仍是那种愤怒与无奈并存的视线,他却神情未变,道,“我不想她身上,带着旁人送的东西,即便她以为那是我送的。”
“臣与她只是萍水相逢,也是因为殿下之故才多年照顾。如今她既已到了殿下身边,臣自然知道不要再出现的道理。”秦知垂眼道。
龄安取出一只锦盒递给秦知。
秦知知道那盒子里装的是什么,虽然满心不甘,却还是伸手接了过来。那只手有些颤抖,猛然抓住盒子时,他用力过甚,重重压了下去,却不料龄安暗中运力托着,这才没将那只盒子打翻。
秦知愤愤地将那只锦盒收起,转过头不去看身前多少年,道:“殿下放心,臣明白。”
龄安将手置去膝上,沉默了片刻才道:“我已问过她的意思,一切都听今上安排。她的心意,我此生领受,也必定不会就此辜负。”
秦知可叹可笑,仍旧不愿去看龄安,道:“殿下不必与臣说这些,臣也不敢对皇家之事置喙,今上的决定,当臣子的,遵从就是了。”
龄安心知多说也无益,便转开话题道:“太医说你近来心中郁结,导致气血不顺,适才受了刺激才气血上涌,当场呕血。日后需好生静养,不可忧思过虑。”
秦知点头道:“臣谢过殿下关心。”
“你我相交多年,我怎会对你置之不理。况且当年在乌林,如果不是你及时赶到,只怕凤仪未必能让我全身而退,说到底,我欠你一份恩情。”
“臣当初未将殿下看护周全,致使没有及时发现殿下独自离开才遭遇险境。当时殿下顾念旧情,未重罚臣,臣已铭感五内,恩情之说,臣愧不敢当。”秦知从榻上才来,朝龄安叉手道,“朝会未毕,臣不敢怠慢,请与殿下一同前往。”
龄安摇头道:“如秦卿所言,今上圣谕不可更改。朝会已毕,结果也已经出来了。”
秦知心头不由紧张起来,袖中的手就此握紧,他盯着龄安却迟迟没有开口询问。
“选取吉日完婚,与凤仪,也与蜀国公主。”龄安的声音没有丝毫波动,平静得如同阴天下的平滑水面,有的只是那一团挥散不开的阴郁。
秦知心头钝痛不已,却无法表露。他立即牵挂起那身在宫外的少女,想象着她得知这一消息时的心情。可他终究无法亲眼看见她的神情,无法亲耳听见她的声音,只能自己心疼她的处境,也越发痛恨龄安的决定。
秦知朝龄安行礼之后便离开了偏殿。他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但双腿却无比沉重,没走一步都十分艰难。当他终于走到珠帘下时,他不由停下脚步,侧过头问龄安道:“她……知道了么?”
终究难捱相思意,即便无法相见,他还是想知道一些关于她的事,毕竟二女同日嫁于一夫,还是当朝太子,这在古往今来都是极为少见的。
“嘉鱼已经去找她了。”龄安的回答模棱两可,他走去秦知身边,看着脸色苍白的秦知,恻隐之心渐起,说话便柔和了一些,道,“我让人进来扶你出去吧。”
秦知嘴角牵起一丝莫可名状的笑意,似是在嘲笑龄安这一番虚情假意,道:“不劳殿下费心,这几步路,臣还走得动。”
于是龄安便看着秦知一步一踉跄地走出了偏殿,过往那俊挺儒雅的身姿今日颓唐凄凉,他不禁自省是否方才的话说得太重了。然而一旦想起秦知对凤仪的一片情义,他便又狠得下心了。
偏殿归于沉寂,龄安在此时的无声中也想起了凤仪,不知她真正听见这个消息后会作
第六章 推云引月光 双飞竞风姿(三)[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