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洛祈安没想到自己会来,他从不想让自己知道他的病多么严重。
他希望谢枞蕴不要怕,不要担忧,他希望她的小娘子安乐无忧,只要知道他会一直陪在她身边,就够了。
洛祈安甚至怕自己吐血的场面,会吓到她。
而这些年他的梅花香沁入骨子里,也就代表着他的病也是积重难返。若是真找到了解决之法还好,若是找不到,能活到现在都已经是奇迹。
谢枞蕴就那样看着洛祈安,徒然的拿着手帕一遍又一遍的擦着他嘴角流出的血,徒然的给他输送自己那十分微薄的内力。
上辈子她常常恨自己的无能,但重活一世之后,她以为自己可以变得更加强大了。但洛祈安就这样无助的在自己面前吐血,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这辈子,她第一次像上辈子一样,如此恨自己的无能,如此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夫君,如果痛,就叫出来吧,没事,我在。”谢枞蕴不知道他有多疼,但洛祈安是一定会疼的。吐了这么多血,怎么可能不疼,恐怕是疼到连叫都觉得费力气了吧。
谢枞蕴抱住洛祈安,把洛祈安压到桌子上的重心,移到自己身上,持续的为他送着内力。
从小她就兴趣繁多,不论是琴棋书画,还是舞刀弄枪,她都想试一试。她学武的时候,不论是父母和哥哥,都也支持,她无数次为自己是将军府的人而感到庆幸,而今天,则是尤为庆幸的一天。
“蕴儿,你不要、费力气了,我这不是、什么内伤,你这样,我确实、会暖一些,但也是、治标、不治本,不要太、耗费心神了。”感受到谢枞蕴为自己输送的内力,洛祈安断断续续的说了几句话,转过身来抓住了谢枞蕴的手。
”我无妨,“谢枞蕴嘴唇抖着,十分想哭,却不想再让洛祈安担心,只能尽力忍住,但是眼圈却止不住的红起来,说话也开始语无伦次,”你冷是吗,我吩咐杏儿去拿被子,我们盖上,盖上就不会冷了。“说着谢枞蕴就想喊杏儿。
洛祈安的手覆上了她的唇,他把头靠到谢枞蕴的臂弯里,没力气再说一句话。
谢枞蕴知道他不想更多人被惊动,只好重新抱住洛祈安,就那样抱着,任血滴到她的袍子上。
才一会儿的功夫,她觉得仿佛是过了一辈子,她对血已经麻木了,脑子里的念头无非是关于洛祈安的:这么多年,这么多年,他都一直这样一个人吗?他也曾躺在过太后娘娘的怀里一口一口的吐血吗?他不会的吧,他会自己舔伤口,太后最多只会知道他又不舒服了。而这病应该是越来越重的吧?他有多少次都会以为自己快要死了呢?那时候,他又该有多害怕?
还没等谢枞蕴往更深的地方想,洛祈安就痛苦的蜷缩起来,他的脸头一次涨红起来,手死死地抓着衣角,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夫君!”谢枞蕴一下子急得慌了神,想为他号脉,却也不知是自己技术退化,还是洛祈安本身就经脉即将枯死,她号了半天都没号准。
“夫君,夫君,夫君”谢枞蕴看着洛祈安的眼睛仿佛开始失焦,号脉的手止不住的哆嗦起来,她只好一遍遍重复的叫他,给他输送内力。
或许是疼晕的,或许是脱力了,或许是这个周期结束了,总之洛祈安还是晕了过去。谢枞蕴终于号到了他的脉,脉象非常差,他气血奇亏,但经脉中内力涌动却极其激烈,虽然提升内力能暂时压住病灶,但最终必定虚耗而死。
谢枞蕴恨自己学艺不精,根本想不到任何潜在的解决办法,只能不断的搓着洛祈安冰凉的手,用手帕擦去他脸上的血污,枯坐着等他醒来。
日暮西山,刚刚入夜,洛祈安就醒了。谢枞蕴想到他当时信誓旦旦的说晚饭可以一起吃,原来是早有了经验。倒是自己的确是吓掉了魂。看来他说他的病怕人,竟是一点都没说假话。
”蕴儿,“洛祈安一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家娘子一张放大的绝美脸庞,心里窃喜了一瞬间,但又想着她应当是被吓得不轻,所以马上就想支撑着坐起来,给她展示自己已经没事了。
“你慢些,慢慢来,”谢枞蕴看着洛祈安像是要坐起来似的,马上扶着他的肩膀,免得他用力过猛。
“我已经无碍了。”洛祈安活动了一**体,还是立马出了一身虚汗,但的确是哪里都不再疼了,这次总算是挺过去了。
自从号过脉,谢枞蕴对洛祈安口中“无碍”这两个字,是半点也不想听、半点也不想信的,只是看着他这副样子,却也不忍再说或再问什么,只是默默红了眼眶。
“蕴儿,我真的无碍了。”洛祈安瞧着谢枞蕴又红了眼眶,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十足十的委屈样子,恨不得伸着手去接着她的眼泪,却又觉得即便接住了也无用,她还是已经哭了。“对不起,吓到你了是么?”
“这么些年,你都是这样的吗?这病多久发作一次,到底是个什么诱因,你又找到了什么治疗之策,又有几成把握?”谢枞蕴一股脑问出这些问题,眼泪早已经奔涌而出,她自己飞快的抹去,下一滴却又已经出来了,但她还是不闭上眼睛,就那么直直的盯着洛祈安,想听一个让她安心的答案。
洛祈安慌得不行,赶忙替谢枞蕴抹眼泪,边擦边指天发誓,“蕴儿放心,我即便不珍惜自己的性命,我也是会珍惜蕴儿的性命的。现在我有了你,一定会尽全力活下去。”
洛祈安看着谢枞蕴狐疑的眼神,又补上一句,“我的确找到了治疗之策,但目前只有五成把握,我已经派我最信任的亲随,去白崖山上去找一味药材,有了那味药材,基本就有八九成把握了。不论什么神医,也不敢说有十成十的把握,所以说是八九成,已经是高的很了。”
谢枞蕴听了这个,才渐渐放心,洛祈安说的确实是实话,无论怎样的神医,也不敢做什么保证的,所以八九成,已经是很高了,她若再忧心这个忧心那个,倒显得没了格局。
“至于我这病是怎么回事,蕴儿可不可以先容我用个晚膳,然后我们再细细道来?“洛祈安的确是有些饿了,也怕他的小娘子饿着,所以想先换身衣服,用个晚膳。
谢枞蕴点了点头,却又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以及洛祈安的衣服,只好呼唤万能的杏儿。
杏儿看着自家姑娘进了精言堂,却迟迟不出来,脑袋里想着新婚夫妻,可能是有些喜欢待在一处,也便罢了,只是乖乖等着。后来时间实在有些久,她不知人家夫妻有些什么情趣,不敢贸然进去打扰,只是痴痴在廊亭等了两个时辰,等到她觉得厨司马上就该要传膳了,终于等来了自家姑娘的呼唤。
但却是,让她回去拿衣服?
啧啧啧,这新婚夫妇,的确是,有些太无度了。刘妈妈还在呢,就不能替她省省心吗,若是让刘妈妈知道了,又该怪自己没有规劝姑娘。
不过也是,姑娘那张脸,哪个血气方刚的男子能把持得住?就算是这三皇子身体弱了些,但他终归还是个男人啊。
自家姑娘就更不用说了,哎,从小就花痴,跟家里的夫人如出一辙的,三皇子长得如此惊为天人,姑娘肯定也是忍不住的。若换了自己,怕也忍不住,倒也不怪姑娘。
行了,还是回房拿衣服吧。
此时精言堂内的谢枞蕴,在杏儿一路的叨念中,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晚膳过后,杏儿悻悻的回到房间,正碰上刘妈妈。
“刘妈妈你可别总指望着我了,姑娘和姑爷执意要这样,你也说了,尊卑有别,人家一个皇子一个皇妃,非得要在一处,我们哪里管得了。”晚膳后杏儿本要侍候姑娘梳妆沐浴,汤池是地热水,只不过旁边建了门,又搭了顶棚,变成了封闭式的,但至少不用烧水了。
可沐浴的用具还是要准备的。不过,沐浴的东西准备好之后,她家姑娘却摆摆手让自己走。她前脚一走,姑爷后脚就进了门,她都能听见姑爷入汤池的声音。
总之杏儿觉得,自己可是真的管不了了。
谢枞蕴倒没发现杏儿这丫头的小表情和小心思,她现在最关心的,只有洛祈安的病。好不容易支走了杏儿,她就默默等着洛祈安的到来。
“蕴儿,”洛祈安把头发随意的挽起来,就入了汤池,从背后抱住了谢枞蕴。
“想着洗个热水澡,你或许能舒服些,就叫你来了。”谢枞蕴任他从背后抱着,慢慢倚到他身上去。
洛祈安抱着谢枞蕴,闻着谢枞蕴发间的味道,又泡着热水,终于觉得自己活的有了温度、有了色彩,“多谢夫人。”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谢枞蕴转过身来,搂住洛祈安的脖子:“那现在,你能同我说了吗?”
第11章 你的病,究竟多重? (1)[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