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继续睡吧。”
林立笑着拍了拍小道童的脑袋,这娃娃生得可爱,只有八九岁的样子,眼睛大皮肤嫩,睫毛又长又弯,跟镶着两颗海蓝石似的。
拍拍屁股林立离开敕书阁,走到那平素就没多少人气儿的小院落外,整理片刻思绪,钻进石拱门直接到老邓头门口,轻轻叩响。
门里随即传出不咋高兴的言语:“刚回府里就把执掌律条的武威院踩了一大脚,到我这儿,倒是转性子知道敲门了。”
林立微笑道:“好歹别人都拿你当我师父,出门半个月回来,表面功夫当然该做还得做做。”
“带啥好吃的没有?”
“宋城最出名的包子,跟朋友喝剩下的半瓶绍兴汾酒,还给你冻了只地道的京都烤鸭,送到膳房让人帮忙热了,待会儿就能送过来,够不?”
“进来。”
林立推门而入,头一件事,便是把刚才说的宋城包子和半瓶汾酒摆到桌上,然后捡张凳子在桌旁坐着,老少两人互不对视皆是无言。
不多时,敲门声又响起,膳房的活计把吃的热好送过来了,林立接过也在桌上摆整齐了,才对那不修边幅的老者喊道:“宋城包子冷热两种风味,烤鸭凉了可不爽口。”离阳长老这才下榻,拖着长袍到桌边坐下,先拣两片鸭肉蘸着酱,加葱丝儿裹上面皮放进嘴里咀嚼吞咽,说道:“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是京城的鸭子。”
林立悠悠看着老人又邋遢了的胡须,道:“你这毛长这么快,有啥诀窍不?”他摸着自己滑溜溜的脑袋,到现在也没习惯这锃光瓦亮的发型。
离阳长老就着凉包子喝了口汾酒,没好气道:“山底下那些个生发素,你家有钱,不会自个儿一样样试?”
林立摇头说道:“我又没秃,犯不上用药来刺激,慢点就慢点吧,反正过会儿要去面壁了,五年不见人,发型丑也没人看得见。”
离阳长老不再睬他,专心对付着满桌酒食,不消半刻钟,便酒瓶见底盘子清洁溜溜了。
“你饿得慌?”
“你说呢?”离阳长老捏着牙签心满意足剔着牙齿。
林立微汗,看样子自己估摸得没错,自己不在山上半个月,这懒老头使唤人习惯了,一时无人可用索性绝食了十来天。
场面又是短暂的沉默,不是因为一段时间没见面生疏了无话可谈,反而有可能是俩人心里都藏着话。
林立眼神在吃干抹净的盘子上逗留片刻,试探着开口:“丹朱当年真是你师父?”
“一直都是。”老邓头答道,所以林立当初提出假拜师他才能想得通,一个跟自己师尊称兄道弟的人,真成了自己有名有实的徒弟,那他才是真的咋想咋不自在。
林立并没有感到很意外,若是放在以前,他肯定惊讶到死,从五毒教捡回来的恶毒老鬼魂,居然是龙虎山最尊崇的太上长老的老师,简直天方夜谭。但在做完那个记忆尤深的梦以后,很多事情,都只等一个确认。
“前代天师是叫张夙兴吧?”
“不错。”
“被丹朱杀的?”
“中了五毒教的狮心蛊心神入魔,屠尽山门,师尊后山出关与之大战三千余合,双方力竭,龙虎山当时幸存的几个长老相助,应当算合力击杀。”
离阳长老剔牙动作淡定从容,在略沉的气氛里并不如何严肃,只是牙签一直没戳进牙缝儿里。之后林立还想问再多的问题,老人借故保暖思睡要卧床午休回绝了,让他通知膳房的人过来收碗碟,便褪了道袍躺身上榻不肯吱声。
林立心知追问不得,从桌旁起身关好房门,出养丹庐折返敕书阁方向。
他多数时候都酷爱钻牛角尖,有些东西不问清楚,便始终如鲠在喉,而纵观偌大个天师府,能回答他那些疑惑的,除了离阳长老大概就只剩掌教张怀庸。
有种预感,素来给人以刻板教条形象的掌教天师,这回可能不会如恣意潇洒的老邓头那般讳莫如深。
行步至敕书阁围栏草坪外,那位道门超级巨头凑巧迎面归来,挽着裤腿,一身农夫打扮,身旁跟着那次借酒菜,在午首座房里喝过酒聊过几句的青年人。
“回来啦。”
“嗯,回来了。”
青年人温和打着招呼,林立礼貌回应,毕竟是互相认识的,比点头之交略胜。青年手里拎着竹篮,篮子里装满肥大的黄豆荚,色泛青,形状像是野生的。
掌教对青年说道:“拿回去煮了,给你午师叔送些过去,再装两碟送到敕书阁来。”
“好,那我先走了师尊。”青年人尊敬告辞,走前再与林立微微点头致意。
他叫掌教天师为师尊,全修真界都知道,龙虎山当代掌教唯独一位亲传弟子,林立这才知道原来他就是周寒衣。
第483章 串门[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