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某一天,雨轩跟姜老师一家人前往上海参观世博会。距离1939年的纽约博览会已经过去了整整七十年,那一年毅铭爷爷和奶奶在纽约短暂停留时顺道参观了那年的博览会,后来乘游轮回到了祖国。三十多年来姜老师第一次“休假”,第一次出门旅游,唯一的目的是为了园母亲一个小小的梦想:在中国馆重现七十年前的罗曼蒂克。
奶奶的愿望实现了,大家不约而同流下了温情的泪水。回到深圳的那一天,雨轩跟大家说她已经从酒店辞职,暂时得寄宿在姜老师家。原来她在酒店遇到一些“困难”,促使她不得不离职。姜老师没有再多问,勉励她不要气馁,工作没了可以再找。当晚她就跟姜老师的两个女儿挤在一张床上,约定明天一同前去阳光民工学校帮忙。
每当想起阳光民工学校,雨轩总是禁不住要哭。第一次瞅见那块破破烂烂的满是铁锈的门牌时,她心中为之一震,一种前所未有的酸楚忽地涌上心头,久久无法挥去。这所民工学校总共有一百多个学生,将近一半的学生是无家可归的流浪儿和残疾儿,其他学生的父母或者说监护人不是扫大街的清洁工就是捡破烂的拾荒者,基本上等同于无家可归的那一类。由于绝大部分学生寄宿在校,基本不用缴纳学费和生活费,阳光民工学校与其说是一所小学,不如说是一所孤儿院。
苦苦支撑起这个阳光家园的是一对将近六旬的老夫妻,大家都称呼他们俩叫“贡老师”。老师越来越少,资金越来越紧张,学校教学工作已经几近荒废。但贡老师夫妇依然没有放弃。他们在尽最大的努力维持学校的日常运转。很幸运的是,志愿者越来越多,教学工作重又恢复起来。雨轩和姜老师的几个儿女就是众多志愿者之一,除了给孩子们讲课,志愿者们还会给孩子们洗澡、洗衣服和做饭,还有打扫卫生。
多少年过去了,雨轩永远都忘不了在阳光民工学校那段美好的时光。那是她一生中最幸福最满足最快乐的时光,之后再也没有。雨轩后来住进了学校,再后来学校只剩她和贡老师夫妇三个成年人。由于资金日渐拮据,贡老师只能忍痛“裁员”,把有监护人的孩子通通赶出了学校。他用了一个“赶”字。
“你看看他们的目光,满是仇恨的光芒。”他盯着铁门外的几个孩子说道,“你看到那个双手握拳的大男孩吗?他似乎准备打我,我第一个把他赶了出去。他已经十四岁了,在这里待了整整七年,是时候到社会去闯荡一番。那一年我发现他时他满身都是伤痕,父母天天打他,他的肩膀上、后背上和肚子全是数不清的烟头烫过的伤口。我们什么都做了,派出所也去了,妇联和媒体也找了,但沉寂一阵子后他们又继续打他。你知道吗,他家足足有七个孩子。贫穷,因为贫穷,我们把这一切悲剧归结为贫穷所致。后来我就把他带到这里,我很高兴我们成了朋友。但现在我很伤心,他已经把我当做了仇人。昨晚他责问我们说为什么要赶他们走。难道我们不爱他们了吗?我一气之下大发了一通脾气。我说是啊,你们滚吧,离我远远的。你们都给我滚,我不再需要你们……”
贡老师摘下眼镜,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雨轩知道昨晚那个躲在黑暗的墙角下失声痛哭的男人就是贡老师。忽然间她想起一个问题:她还能留在这里吗?
“贡老师,小虎终究有一天会明白老师的苦衷的。”雨轩瞅着还没有离开的那个大男孩,说,“孩子们都会明白的。”
“我不应该发脾气。”贡老师说,“但我就是控制不住。我明白昨晚那通脾气已经深深伤害了他们。我要去给他们道歉,跟他们说声对不起。”
“贡老师……”
当贡老师打开铁门时,小虎和另外一帮孩子悄然无息地跑开了。贡老师叹了一口气又把铁门关上。他告诉雨轩,学校不久将要被拆掉,但在开发商没有允诺给孩子们一个稳妥的安置前,他一定会抗争到底,即便拼掉了性命他也绝对不会妥协。他希望雨轩离开这里。
“为什么?”雨轩不解地问道,“现在不是正需要人手的时候吗?”
“雨轩,”这时师母走了上来,她的头发白得令人心痛,她说,“我们需要你,需要每一个人。但是我们不能把你的青春耗在这里,不然我们夫妻俩都是罪人。而且,拆迁就要开始了,任何血腥的东西都会发生。你这么漂亮一个女孩子待在这里会很危险。我们已经失去太多了,我们无法再忍受你遭受任何损失。我们会保证孩子们的绝对安全,但是你——雨轩,我们有种预感,你要是留在这里迟早会出事的。”
“我明白了。”雨轩终于明白了,贡老师他们不是在赶她,而是在保护她,“我现在就走。”
“现在?”师母给她擦去脸庞上的泪水。
“现在我要马上去找工作,”雨轩微
第158章[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