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
“女配进场!”
这么一催促,尤靖靖随手将剧本往旁边的台子上一放,赶紧跑了过去。
张成钢导演今天在b组盯尤靖靖的戏,刚走到摄像机后头,看到台子上有一个本子被翻得起了毛边,看了看封面,是他们《花开有尽》的剧本,再打开一看,里头五颜六色的记号,空白处黑字都写满了笔记。
他拿着剧本的书脊,一只手凹弯了整个本子,拇指渐渐放开页面,这些带着标记的书页在他面前呼呼扇过,最后几页,全是手写的黑字。
张导翻回去一看,五页满满的小字,是这剧本的主人为自己演的人物写的小传。
今天的演艺圈,即使是站在最一线的实力派演员,也鲜少有人会为自己要演的人物写一个小传,而人物小传这种东西,十多年前,是认真的演员必做的功课。
导演看着这久违的功课,剧本在自己手里的重量又多了几分。
他提起了嗓子,问道:“这是谁放在这里的?”
张导这么平平淡淡一问,旁边的执行导演这才回头注意到他,见他手里的剧本和一旁的台子,立马发起了火,大声嚷嚷:“谁把剧本乱丢的?这台子上是能随便放东西的吗?”
尤靖靖唬了一跳,赶紧主动承认错误:“是我的本子,对不起。”
她赶紧跑过来,剧本却还在导演手里,没有要还给她的意思。
“导演?”
“这些笔记都是你做的?”
尤靖靖以为他怕自己冒领,解释:“这是我的习惯,上面的字迹都是我的呢,要不我给您写几个字证明一下?”
张成钢导演温和地笑了,把剧本递给她:“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尤靖靖不明所以,抱着本子跟着导演的脚步出了这栋房子,围着这一小片民国小街散起步来。
现在是早上十点,天上蒙了一层薄薄的云,漫天泛着太阳透过云层的白光。
这个地方是许多民国戏取外景的标志性地区,平日没有剧组用的时候,也是作为旅游景区供人瞻仰。
地方面积不大,依着老上海的旧照片,街道房子修得八成像,在这马路上散散步,怀旧的人肯定觉得很有意思。
不过尤靖靖暂时没什么心情欣赏,不大明白导演突然拉着她散什么步,该不会是表现不佳叫她走人吧?
尤靖靖在心里寻思,如果他叫自己走人,该如何要求他把账先结了呢……
她终于没忍得住这种无言的沉默,试探着问道:“导演,我们不赶着拍戏吗?”
张导正仰头欣赏这些建筑,说道:“先不急着拍,你好好看看这里。”
尤靖靖脑袋转了一个圈,这地方她太熟悉了,以前来过好几次,哪个建筑角落长了几棵草她都知根知底,“这里,我们不是每天都在看吗?”
张成钢导演维持着佛祖似的微笑,意味深长地说:“每天都看的东西,是不是很没意思?”
尤靖靖一愣,乖乖回答:“那当然没意思,有意思的东西不就是脱离普通,出其不意么,大家看剧看电影,不也是寻求脱离每天都能看到的风景?”
“聪明,不是个笨人。”
尤靖靖纳闷:“导演,你到底想说什么。”
张成钢导演停步,指了指她说:“你演的东西就很像现在每天看的东西,虽然人物有了,人的性格也存在,但是演的方式都能找到范例,像模板一样,没有你自己作为一个演员突破的东西,缺少灵性。”
尤靖靖突然明白张导演找她散步的意图,楞了一会儿,心里感激涕零,忍不住笑着问道:“导演,你也不怕我心术不正,辜负了你的心思?”
张导笑开了嘴,解释:“一个能在剧本上下苦功夫的人,一定是个好演员。我导了二十多年戏了,从来没见过什么靠风水命理,靠热度能拿奖的演员。”
拿奖这个词第一次出现在尤靖靖的耳朵里,震得她内心颤了颤,不过她还是掂量得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谦虚道:“多谢导演的提携,不过好演员这三个字我可担不起,演戏是我的谋生手段罢了。”
“那从现在开始,试着做一个好演员怎么样?”
尤靖靖顿时像醍醐灌顶一样,整个人的脑袋里突然轰地闷响了一声,好像站在一个浓雾弥漫的岛,突然来了一阵风,把这雾吹散了。
她有点激动又不敢往深处想,压了压这种有些兴奋又有些奇妙的心情,转问道:“导演刚说演戏需要突破,那我该怎么做呢?”
“突破这种东西,你可得自己想办法。”张导继续走起了路,指导她:“世界上伟大的演员,都有自己的风格和方法,这些东西,换一个人用都不一定能成,都是他们作为艺术家独一无二的法门。这种东西,需要自己去领悟,旁人,可是帮不上忙的。”
尤靖靖一头雾水,停下来问道:“我还是不大能明白。”
“我这么跟你说吧,试着从角色里突破,去寻找表现她与众不同的亮点,找找什么叫灵性,试试看。”
张成钢导演像个哲学家一样,略作点播后随即离去,留下尤靖靖在原地思考,什么叫突破,什么叫灵性。
什么是好演员?[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