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治病，走进长青宫的感觉还是和第一天一样，阴暗的房间，凝固寂静的空气，还有那深陷在枕头中苍白的皇帝。
离川将紫芳熏炉放在床头点燃后，就退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昨夜的事情虽然让她惊魂未定，但此刻她还是勉力保持镇定，为自己理清思路。宫中戒备森严，那人会是谁呢？是月盈吗？离川想起今天早晨月盈看到灯中油尽时的表情，似乎有种怀疑掩饰在她的温和淡定之中，想到这里，离川仔细地看向月盈，她躬身站在柳辰公主身后，目不斜视，与平日里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柳辰公主还是和往常一样坐在皇帝床边的椅子上，那保养得异常细腻的皮肤散发着淡淡的白色柔光，她的手指瘦削，搭在椅子的扶手上，蓝色的血管在她的手背上流动，深邃又宁静。她黑色的袍子一直拖到暗黑的地面，似乎从地下正有黑色的烟雾沿着她的袍子向上缓缓蔓延，而她，却依然稳如磐石，处之泰然。
“皇上。”柳辰的声音有些暗哑，仿佛沙漠中被风沙侵袭的岩石。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发出声音，窗外一只巨大的黑鸟飞过，也仅仅有几声沉闷的振翅声。
公主呼唤皇上的声音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可是，离川此刻却觉得这声音有些可怖，她想起云返崖上那缕在空中飘动的衣服碎片，她觉得此刻那衣服的碎片也在这宫中飘荡，嘤嘤地哼着那春光灿烂的小调，和柳辰公主那暗哑的声音一起，幻化成两个幽灵，在虚空中拥抱，舞蹈。
“皇上。”一向稳重的月盈的声音突然响起。大家似乎听出了端倪，都抬起头互相看着，眼神中都是闪烁。
皇帝的眼睛在轻轻抖动，这个长睡了很久的人似乎正竭力想睁开他的眼睛，他长长的眼睫毛上蓄了雾气，努力地闪一闪，又沉下去，再努力闪一闪，再沉下去。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的眼睛在这灰蒙蒙的脸皮下挣扎时，就像是夏日掉进了白玉灯罩中的蛾子，一次次撞击那白色的灯罩，但终究逃不脱被火炙烤而亡的命运。皇帝的眼睛挣扎了几次之后，便像灯内死去的飞蛾一样，又恢复了宁静。
“月盈，去请太医。”公主厉声吩咐。
月盈将太医请来，太医向公主行礼后便在皇帝的床前跪下，屏气凝神为皇帝把完脉后转身跪向柳辰公主：“禀二公主，皇上的气息比昨日沉稳很多，皇上这是要恢复的迹象啊，刚才听月盈姑姑说皇上的眼睛动了，这说明皇上快要醒了。”
“好，那皇上什么时候能醒？”柳辰公主的眼中有光亮一闪，速度太快，看不清是冰还是火。
“皇上之前中毒太深，所以恢复起来没有那么快，但是按照现在的样子，不出十日，皇上定能大愈。”
“嗯，你退下吧，此事不要外传，皇上还没有完全恢复，需要审慎。”柳辰的声音威严，容不得旁人有丝毫的拒绝。
窗外一棵长满青苔的树枝上，莫名奇妙地长出了一朵矮小的雏菊，雏菊的花朵在风中抖动，将坠未坠的样子。
第三十四章 长青宫皇帝渐复苏[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