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我躺在床上,想着死了也好,说不定泉下还能跟秦焉兰做邻居呢,到时候每天气她一回,把小时候打我的七百六十四下全还回去,气死她也好,可又转念一想,怎么还能气死她呢?那时候,我们应该已经死了啊。
我想得太过入神,连顾远之推门进来都没有发现,隔着帘子,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听见他说:“你好好吃饭,过段时间带你去见顾家人。”
这话倒是比什么灵丹妙药都要强,我勉强自己吃下了些东西,只盼望着顾远之能早日带我去见见他们。虽然他常常骗我,过段时日说不定也遥遥无期,可现在除了信他,根本别无他法。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今年的元宵佳节,江阳城里没有花灯会了,南羌人也真奇怪,连汤团也不吃,顾远之那日上午来寻我,他说带我去见顾家人。
那天,我煮了一锅的汤团,有奇婆最爱的芝麻馅,有顾永晴最爱的桂花馅,还有秦焉兰最讨厌的花生馅,想着去见家人,总不好太憔悴,我还特意收拾了一番,只是梳头的时候发现手有些不大利索,还揪出来了好几根白发。
顾远之始终在旁冷眼瞧着,看到摆在桌上的几缕华发时,似乎顿了顿,我甚至给他也准备了一小碗汤团,他垂眸,捧着碗站了许久,却始终没有喝下。
我笑了笑,道:“放心,都是一锅的,没有下毒。”
顾远之闻言只淡淡看了我一眼,忽然自嘲地笑了笑。
剩下的顾家人被关在了?望塔,那里已经被南羌赞普改成了塔牢,除了顾家人,还关着不少江阳权贵。
我拎着食盒进去时,还遇见了那个白水公子,他穿得破破烂烂,再不似从前干净斯文,大约是见我跟顾远之一起进去,误把我也认作了贼子,只愤慨地从牙缝里钻出两个字:“叛徒!”
顾远之瞟了他一眼,仍领着我往更高处走去。
秦焉兰牙尖嘴利,被打得鼻青脸肿,顾永晴与她关在一起,披头散发,狼狈不堪,自出生起,大小姐还未有如此不得体的模样。
顾永晴一直缩在角落里不敢出声,直到看见是我,才又惊又气地冲了出来,一下就把我给她带的汤团打翻了过去。
秦焉兰用尽毕生所学的肮脏话骂我,骂得着实有些难听,她反反复复说着“怪不得”,望着我的眼睛充满了愤怒。
秦焉兰没有说出心底所想,但我知道,他们一定也觉得我成了叛徒。
顾永晴却只看着,看了好一会儿,就这么笑了起来,笑得幽森恐怖,在辽阔的牢塔里,既诡异又吓人。
顾永晴指着顾远之:“你可真是好手段,虚情假意演得真好,骗过了我,骗过了阿娘,骗过了阿爹……”她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扒着铁栏一直盯着顾远之,反复质问他为什么。
可顾远之却连看都没有看她,只是低头打量那碗被顾永晴打翻的汤团。
顾永晴忽然泄了气,转头望向我,冷笑了一声:“你以为你特别吗?你以为好好活着,顾远之就是喜欢你吗?”她贴在我耳边,笑得有些狰狞,“别做梦了!你跟我一样!就是棋子!”
顾远之出声打断了她:“与你无关。”
顾永晴看着顾远之,愣了很久,尔后,嚎啕大哭,那哭声仿佛是她在死亡尽头发出的哀嚎之声,让人不忍卒听。
她先指着顾远之,又指着我,再指着天,素日气若游丝的女声,到危急关头却有了惊天之力,她吼道:“顾远之,你叛家叛国,我咒你,永失所爱!不得好死!”
她的诅咒响彻了整个塔牢,甚至冲破了云霄,可顾远之并不在乎,只是轻蔑地冷笑。
是啊,他这样的人,小时候就能斩杀千余人,连最亲近的人都能下手,还怕什么天理报应?还怕什么恶诅寻仇?这个世界上有顾远之怕的东西吗?
没有了,他根本什么都不在乎。
俘虏[2/2页]